牛茹娜:難忘那家鄉的河流

始終不能忘記家鄉的那條河。

記憶裏的那條河很美，在我年幼的時候，經常和玩伴們一起去玩。那時的河水很淺很清，低下頭去就可以看到幹淨的沙灘，在水裏玩的時候還會有小魚在腿邊遊來遊去，可愛的很。而且還有很大很大的一個沙灘，白白的閃著光芒，又細又軟的沙子走上去從你的腳趾裏擠出來，舒服極了呢。

記憶裏被允許到河邊玩的時候已經八歲左右了。我和玩伴們最喜歡的還是河兩邊那些姿態曼妙的柳樹，每一個孩子都是吹哨高手，小小的一截柳枝，左右擰鬆了，把樹幹抽出來隻留下完整的柳皮，放在嘴裏就可以吹出各種各樣美妙的聲音了。高高低低、嘻嘻哈哈，開心的不得了。

每年的二月二，龍抬頭的傳統節日，村裏人都喜歡到河邊折點翠綠的枝條插在門口，具體的喻意當時我們也不懂，隻是喜歡接受任務到河邊去折柳條回來。當時的我，是一個上樹高手，不管多高三下兩下就上去了……但尷尬的是，我是那種上去卻下不來的人。所以總是我在上麵折，一大群孩子們在下麵搶著撿，個個都誇我厲害，然後他們撿夠了直接就回家了，留我一個人抱著樹幹在上麵發呆，最後不是順著樹幹出溜兒下來，就是直接從樹上跳到水裏去，全身都濕透透的再跑去撿別人從樹上丟下來的柳枝，撿完了就回家。那些在樹上的人，我從來沒有關心過他們是怎麼下去的。也許他們比我厲害，都學會了怎麼從樹上安全的下來，也或者他們下樹的方式比我還要狼狽。

夏天去小河玩耍的時候，會經過大片大片的花生地。我和夥伴們是一定要偷上幾棵花生的，帶到河裏去吃。白白胖胖的花生脆脆甜甜，好吃極了。

再大一點的時候，可能是因為越來越淘氣，父母每天都交待不讓溜河邊，可是淘氣的我們還是每天都要從河邊走過的。一天和玩伴從小河邊經過的時候，看到一個男生用一個塑料套住一個小女孩的腦袋，然後把小女孩丟到河邊去，他看著那個女孩在河邊撲騰著扯頭上的袋子在邊上哈哈的笑。我們趕緊到河裏把那個女生拉上來，幫她揪掉袋子後我們也笑啦：河水雖淺，可經她一撲騰全身都濕透了，隻有腦袋是幹的，看上去無比搞笑。後來我們幾個女孩也把那個男生扔到了水裏，並且不準他上來，剛開始他還不在乎呢，後來就哭啦……

再大些的時候，就陸續有很多的人開始在河裏抽沙賣了，岸邊堆得都是高高的沙堆。父母也一再的警告我們不要再到水裏去玩了。可是我們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背著他們還是會偷偷的到河裏去洗澡、玩。有天黃昏的時候我獨自去河裏玩，回來的時候和往常一樣從河的這邊趟過去，走到中間的時候，水變的很深。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害怕，點著腳尖水還會到嘴裏去。你知道我是怎麼過的河嗎?我一邊哭著，一邊在水裏一蹦一蹦的，一邊不小心喝幾口水，就這麼從河裏蹦出去的。從此以後,我開始少下水了，因為本能的害怕。

雖說下水少了，但還是個調皮的孩子，我仍會常常溜著和玩伴一起去河邊。再後來的遊戲就是拿著樹枝在水裏撈東西。那時候的水質已經相當不好了，常會從上遊漂下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天，一個小夥伴用樹枝挑到一團黑色的東西，我還沒有看清的時候，就聽到有小夥伴眼尖的叫是個人啊，然後落慌而逃。被打撈上來的那個人，用床單蓋著放在沙灘上。我清楚的記得她被水泡的發脹的身體、攥的緊緊的手，巨大的肚子和嘴裏的沙子。她是同村的，不小心失足落水，因為小河不再像以前那樣清澈見底，到處布滿了挖沙留下的一個個暗洞，小河留下了她的生命，留下了孤獨的一兒一女。從那天以後，我再也不肯下河了。我想她的那兩個孩子也是不肯再下河的。

再後來的日子，我離開了家。

再回去的時候，就常常聽說河裏又淹死人了這樣的話題。河兩邊曼妙的柳樹早就沒有了。河裏也不再有人下去遊泳了。河水變得很深，並且水質極差，光是聞就有一股味道。早點年那些在河裏抽沙的人基本上都是村裏先富起來的那部分，有些人的日子過得比城裏人還要好，私家車都開起來了。可是看到他們的時候，我總是感覺心裏不舒服。

現在的我再回故鄉的時候，那些新生的孩子們都不認識我了。而我看到那些被父輩緊緊抱在懷裏，並且從小就警告他們說不準到河邊去玩的時候，總是情不自禁的想抱抱他們，在抱他們柔軟的小身體的時候，我甚至會為他們酸澀，為他們得到這麼多我曾經沒有的童年的幸福，也為他們得不到我曾經那麼多有過的童年幸福。我希望這個小小的村子裏還會有一條曾經那麼美麗的小河，可以溫暖他們幼小的回憶……

作者：職教中心 牛茹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