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蓬:同桌的你
對同桌的記憶,總是停留在一個雜木桌麵上,用鐵皮小刀深深刻下的一道邊界線。
在線的最上端,是我人生最失敗的一個座右銘,“早”字。回想起這麼多年,我立過兩個誓言,“早”是我在懵懂少年時,被一個大文豪誤導後,盲從地確立的第一個人生誓言,除了在釣魚活動中,我確是早早的起過床,再就基本沒有實現過。第二個誓言就是戒煙,這個誓言我到是能常常遵守,戒煙不是很難,每年我都能戒幾十遍。
想不通一個人,明明長得像豺狗,偏偏把自己叫老狼。又明明沒有狼那樣淒厲的嚎叫,在歌唱時,憂傷的聲音像二八月的土狗,撩撥的人心潮潤。這樣的人,名不副實。這樣的一首歌,罪孽地把人送回已經遺忘的歲月。
少年情懷,老狼唱的是普羅大眾的情感經曆。在我,卻不是這樣。我的同桌,都是我前世的仇人,從小學到初中。高中以後,我開始懂得珍惜女同學,所以少有爭鬥,涉及隱私,今不及。
想一想我第一個同桌,本已經模糊的跟老照片一樣,看不清想不起。卻意外的在前一段小學同學發起的同學會上,醍醐灌頂般的回憶起是哪個。今日此時,她早已為人妻,小學同學四年,總記得和她沒有相對而坐過,上課都是彼此側身背對背。她那時,最叫我想和她交流的是,她怎麼能把一杆鉛筆削的那麼尖,那麼細,尤其在鉛筆用的幾近橡皮處時,她都能精致地拿在手裏書寫。為了學她,我削了一根又一根鉛筆,技藝沒有學成,造成的浪費被老師和家長,狠狠得教訓過幾次。削鉛筆,我佩服她。但是,我恨她看我削鉛筆時不屑的眼神,很是叫我生氣。後來,我才知道,她不是故意,小時候,她眼睛有點微微的斜視,嗬嗬,如果不是同學聚會,這個怨恨,我不知道還能不能釋懷。
第二個同桌我最能記得,我轉學到另一個學校,後來和她一直同學到高一,各自成家後,在一個縣城,也常常能見麵,倒是一直都有聯係。她是個女瘋子,現在叫女漢子。說來都有點不好意思,那時的我,常常的被她欺負得無地自容,可是小時的身單力薄,叫我無力去抗爭,隻能接受她每天給我的暗無天日。桌子上的界線,第一次是我刻的,第一次她胳膊過來時,我進行過英勇的還擊。結果,分界線被修改的一塌糊塗,以至於我的一個胳膊長期的吊在桌子外麵,勉強的用一半身體支撐學習。胳膊肘和胸腔,常常被她擊打的跟敲鼓一樣,還好,我忍住了眼淚。哪有什麼小心地借半塊橡皮,我的文具盒,就是她的玩具;我的英雄鋼筆,筆尖是她磨壞的;我的圓規,她用來練飛鏢,最後不知道去了哪裏;我的尺子,她用來當打我手心的刑具;最可氣啊,我的書本上,她畫的圖畫比我的多幾倍,可是每次老師對我的責打後,她不表示憐憫,幸災樂禍的表情,叫人都能把後槽牙咬碎。
唉,她和我一樣貪玩,但是,那時候,猜不出問題的永遠是我,教室門口罰站的我,像一名訓練有素的保安,硬是站成校園的一道風景。同學和老師們,都看得習慣了,哪天我沒有被罰站,總會有人關心的問人呢?人生最黑暗的事情就是遇的同桌不淑,這樣的同桌,讓我一直覺得畢業就像歌曲裏唱的,真的遙遙無期。
苦大仇深啊,苦大仇深!我的小學和初中,在經曆著家長的逼迫,老師威脅的同時,更比別的學生多了一層同桌的欺淩。都冤到如此地步,慘到已絕人寰,可是那些年,為什麼不像今年,幾近六月,為我飄一場雪。
以後,當然還有第三個同桌,第四個,慢慢的,都成長了。女漢子也多少收斂,雖然不盤長發,但是對我的毆打和欺負,也是越來越少。而已經習慣被欺壓的我,卻在朦朧中,反而對她與我身體的接觸有了隱隱的期盼,哪怕是暴力呢。人啊,越想發生什麼,就越得不到。她慢慢的開始和別的班上的一個男生一起上下學,一起溫習功課,課桌上的界線,已經失去了意義,往往在我獨占桌麵時,她隻是不屑地讓開,或者直接就到教室外看書了,一個無人爭奪的課桌,慢慢就開始酸酸的寂寞。記憶裏,每個課桌上都有一個“早”字,那個“早”字就一直見證了我們的青澀和慢慢的成長。
及長,和一個個的同桌有交集,有分離。一起分享了各自在成長過程中的一段時光,多年後,能回憶起的,都是一起的快樂時光。相互打趣中,想不通那時相互之間為何水火不容,如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而現在,這仇恨又是何時悄悄的湮滅。又為何,今日的相見,眉梢眼角都是對彼此的惦記。
和同學們酒酣耳熱之際,必然會唱這首同桌的你,找不著調的嘶喊裏,我看見,一個個都含著眼淚。我踉蹌地尋找到我的同桌,站在她的麵前,同桌啊,你能不能再像那時,給我發發脾氣。(迂蓬 陝南投資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