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茹:晚 秋
晚秋用每一片燃燒的葉象征一顆顆火紅靈動的心在回報著熱愛她的人們，讓他們也收獲一份秋的感觸、秋的影像，甚至秋的文字。
當我走在路旁的小徑，正為濃鬱的秋色而感歎時，看見一個美麗溫婉的女人沉醉於秋的繽紛之間，氤氳在金黃的溫暖裏，使畫麵尤為生動。你看她，翹首望著枝頭，專注的神情像在仔細欣賞那一片黃葉的經絡，陽光照亮她的額頭，聖潔的像一個基督徒的吻，使披散下來的頭發鑲著金邊，一張明麗的臉在凝神中楚楚動人;一會兒，又看到她坐在鋪滿一地金黃的葉子上輕飄著思緒，憐香惜玉的眼神夢幻迷離，望著空中慢落的黃葉像蝴蝶的翩躚輕輕地落在她的身旁，讓我不禁想起《紅樓夢》的葬花吟：“花榭花飛飛滿天，紅綃香斷有誰憐?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一會兒，又看到她欣然地圍著一棵棵樹旋轉，高大筆直的樹延伸上去，像一個高的觸摸不到的鏤空的傘蓋漏下幾許緞子似的藍天。卞之琳的《斷章》：“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這首詩歌正好詮釋了我們此刻的意境。
我收回目光轉身走向另一頭無人的小徑，需要專注和安靜來享受晚秋帶給我的一份惆悵和留戀。
晚秋是個加速飄落的季節，嘩啦啦的一片響聲就知道又有一些不那麼堅定的一樹繁華被風吹落，我的耳朵警覺著，我的眼睛回望著，伴著風的一聲聲歎息我來來回回徜徊於這條路旁的小徑，傾聽著秋的訴說。拾起一片片色彩斑斕的葉子，撫摸著它的紋路，和它共同融入秋的感受中......
灌滿耳堂的風撕鳴著，晚秋抵擋不了迎麵的寒意讓始終抱懷枝條的葉鬆開雙手紛紛飄落，像一場浩劫，讓他們抓不住溫暖的身子，紛紛跌落下來，開始了流浪的旅程，像一個個孤苦伶仃的孩子流落街頭。路邊那滿地的葉啊，鋪陳著、支棱著，帶著鏽蝕斑斑流浪的痕跡以各種匍匐的姿態和醒目的黃深入我的眼眸，滿心的殤開始流淌。
路邊這棵葉已焦黃的大樹，始終在我的必經之路進入我的視線，從初春喜人暖暖的嫩綠到盛夏鬱鬱蔥蔥給人涼意的深綠經受了兩個季節的溫暖，此刻在秋風的蕩滌中也變的焦黃。
秋天這個畫家拿著秋風這支神奇的畫筆，洋洋灑灑地給樹葉塗上了淺紅、白黃、棕褐、墨綠等各種色彩，深深淺淺，明暗相間，陽光的映射增添了色彩的明亮，構成了一幅以黃色旋律為主調的秋景圖。
沒有受秋風洗禮還未曾調落的樹木，雖則其間夾雜著一簇簇的黃葉，那葉子卻層層疊疊地交織著，密密匝匝的錯落著，擠既挨挨地簇擁著，在太陽的照射下，一片黃，一片綠的，恰似那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的景色。
我站在這條小徑上，獨自享受著樹一樣的形單影隻，舍不得和任何人分享我此刻的孤獨，用手輕輕拂去了所沾染的一切侵蝕人的紅塵，慢慢地融入到這秋的景象之中......
近旁的一棵楊樹，看著它稀稀落落的葉子倒掛在幹枯的枝條上，一葉綠，一葉黃的，在清風中顫抖，似乎輕輕一觸樹幹就會抖落滿地，它靜靜的、孤獨的站在路旁，任憑秋風把它一片一片的吹落。
那棵憔悴不知名字的樹讓我的心揪起來了，樹幹上的枝葉已經焦黃，蜷曲著耷拉著腦袋，像老人幹枯的手，秋風呼呼的吹也一動不動，似乎被空氣凝住了似的。
定眼向那棵柳樹望去，殘留著綠色的楊柳枝條，細葉像手搓過的一般，扭卷著，一條條的枝柳象留著被燙成螺絲卷長發的女人，多天沒洗過，梳理過，淩亂的枯燥的沾結在一起。
再看那棵碩大的榆樹，樹的枝頭掉掛著一串串的小鐮刀，幹幹的，癟癟的，像被霜打過的菜杆，成條狀的哭喪著臉。
到了中午，葉子就落得更快了，微黃的樹葉從枝椏間滑落，有的就跌落在樹杈上，有的就拉著、扯著把其他的葉子拽著一起紛紛下落，無奈何的就這般地顫跌了下來，被行人踐踏著，冷風呼啦拉的掃動著滿地的枯葉和紙屑，在路上飛跑的車輛帶動著地上的葉片翻滾著，放學的孩子們蹦著、跳著在路旁撿著追趕著落葉，一陣風撲麵而來，樹葉夾雜著塵土，眯住了孩子們的眼睛。它們就這樣沉靜地、安然地充當了一回世界的遊客。
樹上的枝條在夏季長滿茂密的綠葉時筆直地斜插向天空，綠葉也隨著枝條向上伸展著，而此時，炭條似的枝條像支撐不住自己的體重，承受不住被秋風鏽蝕的斑斑點點的黃葉向下彎曲著，伸向灰沉沉的蒼穹，呻吟著，喘息著，更顯出景象格外的淒冷。
看，這一棵葉葉飄黃的小樹，陽光透過金黃色的葉片，使圓圓的平展的鑲嵌著宗紅色金邊的葉子招人憐愛，照亮了經過這棵小樹下行人的臉，像白天裏還點的路燈，一種明亮讓人在深秋的瑟瑟中感到溫暖，我真想把它抱回去種在我家的院落裏，種在我必經的路旁，精心的照顧它，加倍的嗬護它，小心翼翼的栽培它，看著它成長。
路邊一排排孤獨的樹投下了孤獨的影子，獨特的傷痕在樹幹上刻上了一道道溝壑，像經受滄桑孤立的老人，聚集自己全部生命的力量，來挺立著站的身姿。
秋的麵龐在絢絢爛爛的色彩中一步步走向枯死、破敗。秋載著每一片葉子在悠悠的行程中向地球訴說著自己的不幸與悲哀。形容枯槁的葉片痛苦的蜷曲著躺的滿地都是，被匆匆的行人踐踏著，清潔工在路旁不停地把它堆積成一個個小小的墳塋。這滿目的淒涼，天與地為之悲痛了，大地呈現在一片肅殺的氣氛當中。
每一種苦惱，每一種哀愁，都應該得到安慰，沉澱海一樣的情懷，詮釋苦海無邊的人生，就像秋天飄落下來的葉子也要進入冬的沉眠，醞釀肥沃的泥土，來年進入花開的季節。
(董家河社區 杜 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