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茹:孝順

　　每年過年是外公最忙的日子，五湖四海在外工作的子女都回家住在外公的破舊小屋裏，吃著這個年近八十的老人從冬天就開始準備的年貨，談笑風生。

　　回到老家，外公每天爬梯子取灶房牆壁上掛著的豬腳、排骨、香腸等，洗洗切切，燉煮燜炒。飯桌上，總是不停地往大家碗裏夾肉。

　　三姨說：“隻有大家都回來了，你外公才下廚，吃多點，他就會很高興。”外公也總是笑嗬嗬地說我：“你回來啥也別幹，使勁吃就是孝順我。”

　　我放下筷子，雙手拿著排骨狼吞虎咽地啃，在我放下骨頭的那刻，看到外婆不在後外公那黃土似的臉上阡陌縱橫，看到他因忙碌而變得黑黃的雙手，我的淚徘徊在眼眶，忙低頭伸出手抓碗裏的豬腳塞進嘴。

　　上班後，陪外公吃飯成了我一件奢侈而又快樂的事情，和外公講講單位一天的搞笑事情，外公說著豬牛雞鴨和村子裏的紅白事兒，每頓飯吃上一兩個鍾頭，雞湯、南瓜、脆蘿卜，外公做的外公菜，是我離開家的魂牽夢繞。那是屬於家的特有味道。

　　清晨，我要幫他下廚做早飯，卻不讓我插手，要我在院子裏伸伸腿、彎彎腰，呼吸清新空氣。不一會兒，喊我進屋吃糯米酒荷包蛋，米酒他自己釀的，四個荷包蛋撐得我有些難受，他卻笑開了花。

　　晚上，我要吃紅薯稀飯，擔心我餓得快，非要包餃子，看著年邁的外公一個人剁餡、和麵，著實讓我心疼不已，我脫口而出“外公，我不想吃了，麻煩。”外公回頭看看了我笑著說：“這就等急了，很快的，馬上好…”手腳更加的快了起來，眨眼間的功夫，腦門溢出細細的汗珠。

　　晚飯後，外公拿出刮得幹幹淨淨的甘蔗，遞給我，我要和他一起吃甘蔗，他笑眯眯地說：“牙齒咬不動了。”我讓他不要再買甘蔗，外公回答：“給你吃，看著你咬甘蔗，我心裏也甜絲絲的。”

　　“回家使勁吃就是孝順。”這句話，我牢牢記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