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春梅:憶外婆
一直想找個清新的早晨或安靜的夜晚,埋頭伏案,淺淺地為你寫些什麼,外婆,這個與我的成長息息相關的人,今天恰逢九九重陽,思念便如決提之水,一發不可收拾。
記憶裏,童年的冬天總是冷颼颼的。那時,家裏賣豆芽,你也來幫襯著幹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天早上,常常我剛睜開眼睛大家都已經各忙各的了。房間裏找不到人,我不會哭,卻會大喊著讓你來給我穿衣服,聞聲趕來的你會先拿好零食讓我在床上吃。然後把棉襖棉褲拿到火爐上烤熱了再拿回來給我穿,一邊穿還一邊逗我笑,有你在,無憂無慮的一天總以快樂開始。到了春天,你會把我帶到田裏鋤草,給我個巴掌大的小筐,隻要塞滿東西,晚上就獎勵性地煮兩個雞蛋。那樣的小家庭,有你就特容易滿足。
初中時,村裏沒有和我同班的,隻有我一人要上晚自習,晚上九點放學,一個人是不敢走的。天還不冷的時候 我就帶著舅舅家的小弟弟小妹妹一起到班裏上課,放學後便一路上說笑打鬧著回家,如此就不會害怕了。到了冬天,上晚自習更不是件輕鬆的事,比現在要寒冷多的冬天,每晚9點學校門口都會出現拿著手電筒站在那等我的你,一次也沒有遲到。偶爾會遇到月圓之夜,銀色的月光穿過光禿禿的樹幹,在地麵上留下斑駁的痕跡,我走在你的身後,緊跟著你的腳步,看到月光下兩個人的影子總保持著那麼近的距離,就這樣以為,會長久都在一起的。
大學去了外地,見到你的次數也隨著愈發少了,可我還是覺得你會一直像小時候那樣,在原地等著我的。但當我急急忙忙趕回去時,你這老太太就真的這麼倒了下來,消瘦的你,沒有了往日的犀利,和藹的讓人心疼。原來,不知不覺中,我還沒來得及長大,你卻真的這麼靜靜的老了。都說生命將盡,每個人都會對死亡產生比平常更大的畏懼,可到最後,你都一個人把痛苦默默地承擔了下來,不吵不鬧,安靜的像個犯錯的孩子。唯有你那日漸消瘦而憔悴的臉龐,無意間透露出了你在親身經曆著怎樣的病痛。那一刻,所有人都哭了。
現在,我多想和您說聲“對不起”、“謝謝您” ,心底總有份遺憾,覺得那是對你一生的虧欠。才知道,歉意、感恩、感謝的話一定要及時勇敢的表達出來。
我想多年後,一個有月亮的夜晚,我會安靜地給身邊的孩子說這麼一個故事:在那個還不富裕的年代,某村莊有這麼一個樸實的老太太,用她勤勞的雙手養大了五個兒女,然後是孫子、孫女、外孫女,她是媽媽最愛的外婆!
回憶有時太殘忍,隻是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