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祖波:故鄉的記憶與味道
故鄉的記憶與味道
作者:萬祖波
不知怎的,今年這霜降節氣隻是剛剛過了一周而已,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我卻忽然覺得寒冷了起來。因為在我的感覺中,那北風呼嘯的天氣,寒風刺骨的日子,應該在立冬半個月以後發生才覺得正常。昨天晚飯時間,我把我的感覺告訴了妻子。妻子帶些責備的口氣向我說道“嘻,你不覺得冷那才怪呢!一周之前就告訴你,讓你騎車上下班時穿上大襖和護膝,你穿了嗎?孩他爸,你就當小青年吧!”
這個時候,我才忽的恍然大悟。原來每年這個時候本就是寒冷的,隻是以往我穿厚衣服穿得及時,沒有感覺到寒冷而已。也正或許是因為談論寒冷的話題所致吧,昨晚上我竟然做起夢來,在夢中清晰的、真誠的回到了兒時冬日生活的種種情節。對於一個鄉村人家的孩子----我來說,那些記憶中的情節,全部流淌在了我的心坎裏,感覺這是多麼的溫暖、快樂啊!
忘不了一連幾晚,祖母和母親打著哈欠,通宵達旦的挑燈夜戰,為我們一大家人做棉衣的場景。記得每年一到下秋雨的日子,祖母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小孩兒馬上要穿棉”這樣的話,意思是說祖母開始為做棉衣的事情而著急了。待雨過天晴後,第二天一大早祖母和母親就步行八裏半的路,去公社供銷社買棉花、彈棉花。回到家,飯也顧不得吃了,就開始做棉衣了。什麼擺席、扯布、劃線、裁剪、鋪棉、縫製等各個工序都有條不紊的一一開展起來。就這樣於祖母和母親不停的哈欠中,一連熬上幾夜後,那厚實的、嶄新的、暖和的棉衣全部做了出來。
之後,我們並不會馬上穿上棉衣來禦寒保暖,而是要等到小雪節氣後大人們才會讓我們穿上。要知道那個時候商業經濟並不是太繁榮,哪有那麼多的商品讓人們隨意挑選。對於超市、商場、夜市、網購這些新詞,人們是皆未聽說過的。所以那時候從未聽過羽絨服,隻能做棉衣。如果還不到很冷的時候就穿棉衣,那麼真正數九寒天的日子,唯一的棉衣就越穿越不暖和了。所以,穿棉衣都是在孩子們一天天的期盼中換來的。穿棉衣的時候,那是發自心底的感覺溫暖啊。
仍記得下雪的日子,窗外寒風凜凜,屋內爐火濃濃,大人們聚在一起飲酒閑談,時而歡笑,時而爭論的情景。總以為兒時的冬日鄉村,比如今的冬日要冷許多,雪下的也很慷慨,沒有絲毫的吝嗇意味。勞作了將近一年的農家人們,望著一袋袋的玉米,一堆堆的麥粒,囤滿地窖的黃薑和土豆,那喜悅之情,幸福之意全部洋溢在了大家的笑臉上。農人們懂得人非金剛之軀,長時間的勞動,也會有疲倦的時候,是需要養精蓄銳的。而這大雪紛飛的季節,正是最佳的休息時刻,於是農家人互相相約在一起,燉一鍋老母雞湯、烤一個大豬頭、拌一盤鮮豬肝,整點紅星二鍋頭喝起來。那個時候不攀酒,個人心中自有數。究竟每人喝多少,完全取決於談話的氣氛怎麼樣。如果大家所談話題互相感興趣,酒就喝得多;反之,酒喝得少。
記得三叔擅長國家大事,長江三峽的事情、香港回歸的事情,京九鐵路開建的事情,大家聽得很入迷;二祖父舊時讀過私塾,對孔孟儒家學說研究深刻。他就講什麼“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這些修身養性,講究道德的道理,大家非常認可這些聖人之語;而西院的五奶奶,娘家是戲曲藝人,以柳琴戲為最。以往在動蕩貧窮的年代為了生計,五奶奶跟隨家人遊走於冀魯豫各個地區唱戲。於是他就會給大家唱《喝麵葉》《小姑賢》等小戲,對於柳琴戲中“西岐南唐四平山,攔馬磨房大劈棺,絨花鮮花掛花亭,二反五反雁門關,東京西京南北京,三賢二賢女中賢”之稱的壓箱底劇目《四告》、《點兵》、《呂蒙正趕齋》、《潼台會》、《回龍傳》、《白玉樓》、《三反》、《五反》、《孟麗君》等,她是從不唱出來的。前些日子回家,五奶奶成為了政協委員,一心為弘揚保護老家戲曲而奔走。
為了生計,為了理想,為了給農家人爭一口氣,這些年我不斷地發奮苦讀,不停的顛簸登攀,找到了自以為糊口的工作。於是辭別了生我養我的故鄉,離開了可親可敬的鄉親。可是每當閑下來的時候,一向懷舊的我,仍然會想到自己在故鄉時那些事情,仍會品味自己兒時的味道,仍然時刻通過互聯網等媒體關注著老家方方麵麵的變化,為家鄉的跨越發展而驕傲和自豪。看到如今老家人們的生活方式,思想觀念;家庭的經濟水平,鄉村的環境整治一天比一天好,真是高興啊。
朋友們,不論是否大富大貴,還是一如平常,希望您一定不要忘了故鄉的味道啊!言及至此,不知怎的,我的眼眶裏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