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如此依戀

翻開一本舊相冊，小小的女兒緊緊偎在我的懷裏，我倆笑麵如花。後來，女兒漸漸長大，或靠在我的背上，或倚在我的腿邊。再後來，她與我並肩站著，我已不及她高。不知怎麼的有些酸楚，女兒長大了，她怎麼這麼快就長大了？再不用我摟著睡覺，更不會坐在我的膝頭看書了。我多麼不甘心，似乎還沒更多地享受她柔軟的依偎，就生生地長成一個獨立的人兒了。

她會嘲諷地說：看你這小短腿兒怎麼能生出我這大長腿的女兒？

我淡定回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她不屑：明明是基因突變！

她不時地嫌棄：老媽，別什麼衣服都往身上胡縐行唄！你叫你這如花似玉的女兒的臉往哪兒擱？

當然，她再也不肯穿我未經她同意買來的衣服了，她有自己的主意了。她還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看著小姑娘們開心地聊七聊八，還約了看動漫，我多想跟了去：帶我玩唄？她扭頭跑開：想啥呢？別添亂！

那一句“媽媽忙著，你不能自己玩一會兒啊”的嗬斥是一記反手的耳光，讓人懊惱。現在，她真的愛自己玩去了，想讓她陪著逛個街要威逼利誘，還不見得成行。她就像風中的蒲公英，以自由的名義任性撒歡，無視我殷殷牽掛。

反倒是我的母親，隔天就要打個電話來催促回去吃飯，若是我答應了，電話“啪”地就掛悼了，生怕我反悔。若是說不去，定要追問“那什麼時候能來？”“到時候再說吧”“提前說啊，得去買菜！”搞得好像我不去她們就不吃菜似的。

已七十多的母親身體很好，打理與父親兩人的飲食起居很利索，就是愛嘮叨。縱是再怎麼怕母親的嘮叨，我已不是前些年的時候不能忍耐，不能改變隻有適應，終究練就了個本事，一邊在她每句話的結尾隨聲附和一個“嗯”字，一邊吃飯想自己的心事，多少是有應付之嫌，母親也不介意。所以，我樂於吃個現成的飯，還能成就她對我的依戀。

鄰居家的無花果成熟了，母親知道我愛吃討要了來留著給我，無花果真甜啊，有幾個大的我也不吃留著給女兒，母親一個勁兒地勸我“吃啊，你吃吧，再去你李姨家要去，反正她家也沒小孩兒吃。”嗬嗬嗬，我這已逾四十的小孩兒喲，笑出了眼淚。

雖已不惑之年，不敢說不惑。但分明感受到母親對我的依戀多過此時女兒對我的依戀，於是我體諒了母親的囉嗦，也因為經曆過青春，所以體涼著女兒的叛逆。有首歌輕輕唱起“因為愛著你的愛，因為苦過你的苦，所以快樂著你的快樂，追逐著你的追逐……”

有一種掙脫是成長，有一種自縛是深愛，隻有經過歲月洗禮才能感悟到“回家”，回到那個依戀你的人身邊就是最溫暖的方向。

鹿窪煤礦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