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軍雄:紅色山村 第四章 農救會首試反抗 土劣頑聯手絞殺 (連載)
長篇革命紀實文學
紅色山村
吳軍雄
第四章 農救會首試反抗
土劣頑聯手絞殺
坐落在村中央的佛爺廟,是一座宏偉的神祉建築。它占地二十餘畝,規模龐大,氣勢壯觀。遠遠看去,碧瓦飛簷,高閣巍峨,令人歎為觀止。村裏大大小小十來座廟宇,在它麵前全都黯然失色。周圍那些零零散散、低矮潮濕、破爛不堪的民房,越發襯托得它鶴立雞群,不同凡景。
進得廟門,可見一色的方磚鋪地,幾顆鬆柏點綴其間,顯得寬闊潔淨,雅致大方。正北是佛爺殿,供奉著如來、觀音等眾多神像,一個個金漆飾麵,寶相莊嚴。大殿外是一座亭子,玉柱托頂,雕欄圍護,中間一座石雕神桌,擺放著香燭紙馬,供人們焚香禮佛。正南麵是一座高大的戲台,用來迎神唱戲,舉行議會。東西兩廂是偏殿,過去供奉十八羅漢、送子娘娘等神靈,現在則成了村公所開會議事的所在。
這座大廟既是村中豪紳假借神的名義對村民進行精神統治的地方,又是村裏會裏社裏族裏的頭麵人物辦公、議事的重地。神權、政權、族權在這裏盤根錯節地交織在一起,形成對村民的統治中心。
一大早,設在佛爺廟的村公所裏,走進幾位長袍馬褂,衣冠楚楚的鄉紳。他們是村長郭尚誌,副村長琚清、劉潤、白良玉、原六生、梁俊義,會社掌管琚清、何美玉、郭慶順、王保、何象福等人。這些人神色萎縮,那神情好像遭了霜打了似的,全沒了往日驕橫跋扈的樣子。
坐定以後,村長郭尚誌清了清嗓子說“最近幾天,發現咱村有人在串連窮鬼,想和咱們鬧事,不知你們聽說了沒有?”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麼大的事咋能不知道。聽說他們成立了個什麼農民監政救國會,要對村社賬目進行清算,簡直是造反。”
說這話的是會社掌管張清。也許是過於氣憤,一開腔就帶上了濃重的火藥味。
郭尚誌以訓斥的口吻對張清說:“你氣什麼?挑頭鬧事的就是你張家的金保,你這當長輩、族長的副村長,是怎麼調教的?”
張清一聽急了,申辯道:“郭村長,金保要出頭,又沒有跟我商量,憑什麼責怪我。”
郭尚誌說:“反正張家子弟瞎鬧騰,不能說你沒有責任。”
郭尚誌又麵向綽號“土霸”的村副劉潤問道:“劉兄,你對這事怎麼看?”
劉潤也帶氣說道:“他們這麼幹毫無道理。想想看,這幾年,為了這些窮鬼,咱們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累?沒有地,咱們租給他們地種。沒有糧,咱們借給他們糧吃。沒有錢,咱們借給他們錢花。沒有咱們,窮鬼連一天也活不下去。可他們還覺得受了欺壓,還要向咱們反攻倒算。這真應了一句古語:人心不足蛇吞象哪!”
“這是刁民造反,依我看,沒有什麼道理和他們講的,幹脆通通抓到縣大牢關起來,看他們還怎麼蹦達。”
沒等郭尚誌問話,“小閻王”琚清就搶先發言,而且一張嘴就殺氣騰騰,露出他那一貫驕橫凶殘的惡霸嘴臉。
郭尚誌白了一眼琚清說:“琚老弟,你什麼時候也改不了你那火爆脾氣。全村一千多人,你能都抓起來?他們現在鉚足了勁,和我們對著幹,咱們如果出手抓人,不是火上澆油麼?”
琚清瞪著一雙牛眼問:“那你當村長的說應該怎麼辦?”
老奸巨滑的郭尚誌詭秘的笑了笑說:“目前的情勢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我看不妨三管齊下:派人到他們中間進行活動,對為首幾個要威脅恐嚇,晚上往他們院裏打黑槍,扔磚頭,給他們的人和牲口下毒,毒死幾個,看他還敢不敢帶頭胡鬧?對那些膽小怕事的,進行拉擾分化,給他們些小甜頭吃,他們就不參與了,這是一。如果他們真的結夥而來,擺開陣勢和咱們幹,咱也不怕他們,村社的賬目隻有咱們清楚,窮鬼並不知底。咱就和他軟磨,咱有的是時間。馬上就要開犁下種了,看誰能熬過誰,這是二。如果上述辦法不行,咱就請上麵出來幹預。縣裏的員祖千縣長和我關係熟,我想一半天到縣裏走一趟,把情況向縣長報告,必要時候讓他帶兵前來彈壓,無非是花幾個錢,這是三。你們看如何?”
“笑裏刀”王保笑眯眯地說:“還是村長高明,這三條主意賽過諸葛孔明的錦囊妙計。不過,琚清老弟剛才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對那些窮鬼咱一下子不可能趕盡殺絕,可對為首挑動滋事的,就不能心慈手軟,還是讓員縣長抓上幾個為好,殺一才能儆百。”
久坐不語的何美玉插嘴說:“王社首說的對。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抓上幾個為首者,那些窮鬼也就樹倒猢猻散了。”
其它人也都頜首稱是。
郭尚誌轉問張清:“既然大家都認為應該懲辦為首者,那張仲荃可就是首當其衝,你是張家掌門,你同意這樣做麼?”
“同意。張家出了這麼一個孽種,實在有辱祖宗,就是把他大卸八塊,也不解我心頭之恨。”張清咬牙切齒的說。
“那好,咱們就這樣定了。今天下午,我就動身進城找員縣長,請張社長給我在社裏支一千塊大洋,作為給員縣長的見麵禮。常言道,有錢諸事辦,火大豬頭爛。我和員縣長雖然交情不淺,但這畢竟是刀頭上見血的事,不花點錢還真請不動這尊瘟神。”
眾人情知這一千大洋會有一半落進郭尚誌腰包,可誰也不敢明說,隻在心裏嘀咕。
土窯洞聚議以後,張仲荃、郭維邦、劉申四、梁萬章、王學信分頭活動,一共爭取到七十七人。陰曆二月二十,他們把這些人組織起來,打著“大寧村農民監政救國會”的橫幅,浩浩蕩蕩的在村裏*一圈,引得滿村人出來觀看。許多受苦農民半路上自動加入進來,使得這支隊伍滾雪球般不斷擴大。然後,他們直接開到佛爺廟,要求和村長社長對話。以村長郭尚誌為首的一幹頭麵人物,由於有前幾天的密謀,顯得不慌不忙。郭尚誌站在佛爺殿的藻井台階上,看著廟中黑壓壓的一片人群,明知故問道:“今天既不是趕廟會的日子,也不是聚眾議事的時候,不知這麼多鄉親所為何來?”
張仲荃站出來說:“郭村長,我們今天來,是為全村百姓討公道的。”
郭尚誌假裝詫異的問道:“討公道?難道我們有哪些事做得不公道麼?”說著扭頭向站在背後的公道團長何象福問道:“老何,你這個閻錫山長官委任的公道團長,不是專門主持公道嗎?你看咱村有哪些事做得不公道?”
何象福大聲說道:“我看咱村事事公道,村長社長各守其職,黎民百姓各安其份,沒有欠妥的地方。”
“是嗎?”張仲荃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真的那麼公道嗎?如果那麼公道,村裏怎麼窮的偏窮,富的偏富?你們富人中,有哪一戶賣了兒女,有哪一戶逃要飯?有哪一戶因交不上租稅被全家淨產,掃地出門?”
何象福說:“那與公道不公道沒關係,誰窮誰富是老天造就,命裏注定的。”
張仲荃反駁道:“不,這不是天意,是人為。多少年來,富人怎麼對付窮人,你們心裏最清楚。窮人春天借糧,你們用小鬥出。秋後還租,你們用大鬥進,還必須揚淨曬幹。窮人舉債,是出門三聲炮,借十塊要先扣下三塊,到月底必須再還十塊,這難道是公道嗎?”
“小閻王”琚清牛眼一瞪說:“那是周瑜打黃蓋,一家願打,一家願挨。”
“還有,咱村的會社那麼多,東佛堂、西佛堂,北佛堂,後佛堂,兩個祖師會,天地會,關帝會,營業社,教育基金會,年年月月向群眾攤派,究竟收了多少,支了多少,老百姓交了多少,你們富人交沒有交,從來是一本爛賬,難道大家交了攤派,就連個知情權也沒有嗎?”張仲荃不理“小閻王”的無賴,繼續侃侃而談。
這時,眾人中有人發一聲喊:“我們要公道,我們要明白,”“反對貪汙,還政於民。”眾人跟著齊聲發喊,驚得瓦簷下棲息的小鳥撲棱著翅膀四處亂飛。
忽然,台階上發出一聲斷喝:“大膽金保,竟敢在這裏妖言惑眾,誣陷鄉紳,給我滾回去。”
這是張清,他看到張仲荃在大庭廣眾之下毫無顧忌地揭富人的老底,覺得在村人麵前顏麵盡失,就拿出族長的架勢施壓。
張仲荃看到族長發怒,賠了個笑臉說:“叔,這不是咱們叔侄之間個人的事情,這是全村村民的大事。你看,那條幅上寫的是什麼?大寧村農民監政救國會。我就是大家公推的會長。我要滾回去,豈不辜負了眾人的期望?”
“誰給你們結社的權力?你這是聚眾造反。”“小閻王”琚清聲嘶力竭的吼道。
半晌不吭聲的村長郭尚誌擺手製止了琚清,以和緩的語氣說道:“鄉親們對諸位鄉紳的做法有意見,我看也不是不可以提,但大家具體有什麼要求,到現在我還沒聽明白。”
張仲荃道:“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不知郭村長是真沒有聽明白,還是故意裝糊塗?那好,我再重複一遍大夥的要求,一、降低地租和借債利息;二、取消一切不合理攤派,三,對村社賬目進行清查,如有巧立名目,亂收多收和貪汙之事,要向村民清理退賠。”
郭尚誌:“噢,我明白了,那好。對大家前兩項要求,我可以用村長的名義召集鄉紳公議。至於後一條嘛,我認為也未必不可。但是,你們這麼多人,這個帳怎麼查法?弄亂了誰負責?我覺得大家選幾個代表,村社也派出幾人,協助你們清查。時間嘛,也不能沒個期限,給大家五天時間,查出問題,我保證退賠,查不出嘛,也就不和你們計較了,誰讓咱們是鄉裏鄉親呢?”
村長把話說到這裏,眾人覺得沒什麼再講的了,就都各自散去。此後幾天,雖然一些受到威脅的人悄悄找到張仲荃為首的幾個人,勸他們停止清查,張仲荃在一天夜晚腦門上也挨了一磚頭,但他沒有絲毫動搖,頭上纏著紗布照樣每天到佛爺廟查賬。
農曆二月最後一天晚上,村長郭尚誌家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值夜村警開門一看,是一個叫閻春傑的人。此人是閻係坐探,平時深藏不露,和郭尚誌不怎麼來往,郭尚誌對他也不怎麼看重,不知這小子夜闖村長家有何要事,所以村警黑虎著臉不給開門,閻春傑說:“請你快去通報村長,就說我有重要事情向他稟報。”村警磨蹭著還想打幾個秋風,閻春傑說:“你小子不要耍滑頭,誤了大事我扭下你的吃飯家夥。”村警怕了,這才不情願的進去通報。
片刻之後,已經躺下的郭尚誌重又穿戴整齊,出現在客廳裏,他懶洋洋地打著哈欠,問站在屋中的閻春傑:“半夜三更的,你有什麼重要事呀?”
看到郭尚誌一幅待理不理的樣子,閻春傑冷笑一聲說道:“郭村長,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擺這沒用的架子,給誰看呀?”
郭尚誌勃然大怒:“你是什麼人,敢這麼和我說話?”
閻春傑掏出一個小本子往桌子上一扔:“你看看我是什麼人?”
郭尚誌拿起一看,是一張委任閻春傑為秘密特派員的證書,上麵蓋著閻錫山長官公署的大印。他嚇得睡意全消。趕忙站起來打一躬說:“原來你是閻長官的銜命大員,多有得罪,快請坐。”閻春傑一改平日委瑣膽小的樣子,大模大樣往太師椅一坐說:“據我偵悉,張仲荃他們已經查出你們村吏社首的貪汙事實,明天,也就是你限定的最後一天時間,他們就要召集村民當眾公布了。”
郭尚誌嚇了一跳,眼睛瞪得溜圓:“不可能,那些帳做得天衣無縫,他們不可能抓到把柄。”
閻春傑說:“張仲荃一幹人是大老粗,屁事不懂。但是,他們說服了王保的兒子王書潤。王書潤對你們的事所知很多,他又念過書,有文化。平時思想左傾,喜歡和那些窮鬼套近乎。他不僅悄悄地指點張仲荃他們查帳,而且偷出存在他爹王保櫃子裏的密帳。張仲荃他們正是憑此得到收獲,聽說查出的數額很大。”
郭尚誌又一次被驚得張大嘴巴:“是王書潤壞的事?這狗崽子。”
他起身在屋子中轉了兩圈,然後在閻春傑麵前站定說:“賢侄,多虧你通風報信,我給你一百大洋作為感謝。咱們現在是一條線上的人了,我想勞你大駕,連夜到縣裏請員祖千縣長帶兵前來,把這些和我作對的窮鬼一網打盡,事後,大爺我另有重謝。”
農曆二月二十八上午,村中央的佛爺廟裏,重又聚集了一幹衣衫破爛的村民。雖然那些掌握生殺予奪大權的財主鄉紳使盡渾身解數對農民監政救國會分化瓦解,但除少數幾個膽小怕事者退出外,大多數人還是早早來到廟中候著,等著公布清賬結果。有的瞪大眼睛東扭西看,欣賞廟院景色。這個地方平時威嚴可怖,平頭百姓對它望而生畏。今天,大家卻大模大樣,結隊而來,那些平日裏狐假虎威的村吏、師爺、村警一改其蠻橫態度,對每一個人都麵帶微笑,點頭哈腰,使大家頗感新鮮有趣。還有的三五成群紮成一堆,竊竊私語:“聽說張仲荃他們把那些貪官汙吏的貪帳都查清了。他們查了三年帳,數字大得使人不敢相信。”“你聽說具體數字了嗎”?“聽說了。近三年來,村社會團每年放大洋三千二百元,收利一千伍百元。三年收利四千八百元。放銅錢四千九百串,收利二千五百串,三年收利七千五百串。每年燒香、獻佛、唱戲,向老百姓攤派各種納稅糧十萬五千六百斤,但實際上,真正用來辦事的,大洋隻用了不到一千元,銅錢開支隻一千五百串,用糧隻二萬三千斤,剩下的不知去向。不是那些狗日的貪汙了,能去了哪裏?”“要是把這些貪汙糧款追回來,足足夠全村百姓放開肚皮吃一年。我那可憐的小孫子,這下能吃幾天好飯了。”“聽說能把那些爛賬查清,王保的小子王書潤是出了大力。”“是嗎?我早看出這孩子和他那狗爹不一樣,這孩子心善,護窮人,不象王保那笑裏刀,嘴似棉花心似刀。”
但是,漸漸地,大家感到氣氛有些不對。眾人從辰時趕來廟中,現在已近午時,快兩個時辰了,那些村長村副會社頭目還沒露麵。張仲荃幾個為首者焦急的在院子裏踱過來踱過去。甚至打發人去找,也不知這些人去了何處。
正當眾人焦急難耐時,傳來一陣“哢、哢、哢”的皮靴聲,緊接著,一隊荷槍實彈、身著軍裝的士兵跑步進入院中,迅速分布在四周站定,用槍指著人群,廟院大門架起了機槍。
情況突變。狗日的,這是縣府派兵前來彈壓。張仲荃等人心中一陣緊張。
看著那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人群中發出一陣騷動,甚至有人哭出聲來。有人起身試圖向門外走去,被持槍士兵擋了回來,一名軍官模樣的人大聲喊道:“統統蹲下,把手放在頭上,不許亂動,否則,格殺勿論。”
看到眾人蹲下,大氣也不敢出,軍官模樣的人又喊道:“下麵,請員祖千縣長講話。”
隨著話音落地,一個身著長袍馬褂的人昂首闊步走進廟來,他就是閻錫山委派的縣長員祖千。剛上任不久,就遇到這種事,他感到事體重大,怕收拾不好,要遭上峰責怪,所以就親自帶兵前來。他的身後,跟著一群長袍馬褂、點頭哈腰的人,正是張仲荃等人久候不著的村長社首們,原來他們一大早就到蘆葦河下遊接縣太爺員祖千去了。
員祖千登上佛爺殿藻井台階,威嚴的向人群巡視一番,滿臉殺氣的開口訓話:“聽說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窮小子組織了什麼農民監政救國會,究竟是誰,站出來讓我瞧瞧。”
事到如今,張仲荃也豁出去了。他往起一站,大聲說道:“我就是大寧村農民監政救國會的會長張仲荃。”
員祖千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競敢結社造反,你是不是*分子?”
張鍾荃把脖子一梗,倔強的說:“員縣長,我不同意你這樣說。日本人已快打到家門口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是中國人,為什麼不能救國?難道這麼做就是*分子?我連*是什麼樣都不知道呢。財主老爺們不顧國難當頭,大肆斂財肥私,逼得村民難以活命,我為什麼不能替大家討一下公道?難道這也算是造反嗎?”
員祖千被張仲荃頂得滿臉通紅。他蠻橫的說道:“監政、救國,是政府的事,蔣委員長、閻司令長官早有良謀,你一個莊稼漢懂什麼?你這個農民監政救國會是誰批準的?你這個監政救國會長是哪一級政府委派的?既沒有批準,又沒有委派,我說它就是非法的。你違反了*治安戡亂條例,擅自結社,誣陷鄉紳,擾亂地方,是危害社會的害群之馬。”說到這裏,他臉色一變,大聲喊道:“侯副官”,軍官模樣的人應聲答曰:“到”,員祖千一指張仲荃:“把他給我捆起來。”立刻有幾個士兵搶步上前,掏出繩子把張仲荃五花大綁。
人群中一陣騷動。員祖千用手一指:“怎麼,你們敢抗命?”把手一揮,大聲喊道:“全體舉槍,準備射擊。”隨即響起一片嘩啦、嘩啦的拉槍栓、壓子彈聲。
眼看流血事件就要發生,張仲荃拚命扭動著身子喊道:“不許開槍,事情是我做的,要殺要剮,衝著我來,不要為難鄉親們。”
員祖千擺了擺手,士兵們放下槍,退回原地垂手站立。
員祖千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片看了看,問道:“郭維邦、劉申四、王學信、梁萬章來了沒有來。”
四人應聲道:“來了。”往起一站,走到村民前麵。
員祖千狂叫道:“侯副官,把他們四個也給我捆起來。”幾個士兵走過去也把這四人上了綁。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
員祖千麵向眾人說道:“現在是非常時期,國家大事,政府自有安排,老百姓不要聽從*蠱惑,要遵守政府法令,不要受人挑撥,今後再出現這樣的事件,別怪我員某人不客氣。”說完,把手一揮:“帶走。”士兵們押著被綁的張仲荃等人向外走去。
員祖千步下台階,郭尚誌等一幹人爭相獻媚稱頌:“員縣長造福鄉梓,親自帶兵彈壓,擒逆首於佛廟,平*於當庭,大恩大德,吾等沒齒難忘。”員祖千假笑道:“哪裏,哪裏,綏靖地方,是鄙人義不容辭之責。”“笑裏刀”王保擠上前說:“員縣長,犬子書潤誤入歧途,也參與了他們的逆謀,請你把他也帶走,替我教訓教訓吧!”員祖千笑笑:“你父子之間的事,就不必這樣了吧。回去讓他閉門思過,責令改正,也就是了。我要真帶走了,日後你父子和好,說不定還要埋怨我呢。”說完拱拱手,坐進轎子揚長而去。
轟轟烈烈的“農民監政救國會”運動失敗了。它從發起到被取締,僅僅存在了二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