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相伴，和大地一起動——序王筠詩文集《歲月暢想曲》
歌舞相伴，和大地一起動
——序王筠詩文集《歲月暢想曲》
□藍 狐
一
近來，發覺自己如一隻勤奮的鳥，往來於草叢林間，抑或索性就棲息在一個蔥鬱的枝頭，嗅那沁人心壤的草木的薺香，聽那心琴交響的清泉的彈撥，學那婉轉悠揚的百靈的歌唱。當然，嗅得醉了，聽得醉了，學得醉了，我始才會酩酊著完成一次“歸巢”，待一醉方醒，隨即便會再度翩躚於那一方陶然的所在。
那裏多得是詩畫，多得是詞章。那裏多得是靈感的碰撞，多得是心泉的鳴響。
那裏是一道由漫長歲月的執著唱敘，辛勤編綴的詩意的長堤。那裏是一彎隨四季更迭的花枯草榮，精心開辟的流韻的長河。那裏是一支伴無悔心跳的跌宕起伏，引吭而起的動人的長歌。
那裏是凝固的鳥鳴，是心燭的躍動，是倒掛的林濤，是帶露的晨風。
那裏是一個人和她的心靈索引，是她曆三十餘載歲月用心編纂的詩文，是她的喜怒哀樂，悲哭笑鬧，是她的靜好和回眸處粲然而生的萬裏煙波……
二
閱讀王筠，抑或穿行並感懷於她的詩意的長堤、流韻的長河、動人的長歌，無疑需要一番不小的心力。不隻是我這隻笨鳥常由於勤於翱翔而多有疲累，不隻是被太多事務占據了太多時光而難有閑暇，屬實是因為以自己相對短促的翅膀縱橫丈量一方詩化的山水，本身就是一件必得挖空心思的事情。對此，我承認，我有點打怵。王筠卻很是執拗的樣子，剛剛將文稿交到我的手中，轉而就發過微信來問：幾時可以動筆?
閱讀王筠，讓已然漫漶的詩心漸漸開始溫熱。顯然，要做到這一點，無疑需要時間的、空間的、情境的、感念的跨越。無論對作者還是對讀者而言，在相對久遠的卷帙中重新檢索過往的心痕，抑或在發黃的日記間偶然發現少時的吟哦，其可能喚起的追憶和遐思，一般總該會是溫潤的，粲然的，悸動的，有時甚至還會伴之以忐忑的心跳。在這部詩文集中，我們可以翻閱得到的作者最早的詩作，迄今已有整整的50年。1964年清明節，王筠以《在雷鋒烈士墓前》為題，寫下了如今看來雖不免有些稚嫩但卻飽含真情的詩行。其中寫道：
您平凡偉大的事跡，
好作風、高尚的品德，
在我們少先隊員的心裏，
永遠翻騰!翻騰!
可以想見，就是在那個時候，雷鋒於平凡中凸顯偉大的高尚品德，不僅深深地感動了一顆純潔少女的心靈，更促使她在幾番敬仰和思索過後，索性以滾燙的詩情發出了由衷的歌讚。或許，也正是因為有了這第一聲真摯的啼鳴，也才悄然促發了王筠這一隻熱衷歌唱的翠鳥的啁啾與婉轉，直至催促著她開始了更加勤懇、更加熱烈的歌唱。從1964到1992年間，王筠開始愈發明晰地步入到自己文學創作的第一個噴發時段，相繼創作出了大量詩歌、散文、小說，以及報告文學和廣播文學等作品，所涉獵的內容也從原本的親情、景物等逐漸開始向諸如家國情懷、人間冷暖等大視角、大場境、大人生發生了轉變。不僅如此，她所創作的作品也陸續被多家文藝報刊所選用，並還曾多次獲得各類文學賽事的獎項。一隻翠鳥儼然已經翱翔成了鷹的造型。
相對而言，在王筠早期創作的大量文學作品中，觸景生情、睹物思情、感而濃情幾乎成為了她勤於抒發的鮮明特質。《望江南——讚鬆柏》《打柴二首》《戰友分別》《初到圖書館》《夢裏感懷》《懷孕有感》等等，無不是在詩中有我、我中有詩的真切感受上一蹴而就。當然，惟其真切，也才生動，唯有生動，方可溫熱。王筠正是在這樣的一波又一波的感念、感動、感懷的情潮激蕩下，以真摯、真純、真愛的唱敘，溫暖了自己，更溫暖了眾人。
閱讀王筠，在歲月的五線譜上編綴心琴的錦瑟。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受，本意上來講是將王筠看作了一個歌者。雖然她在世紀之交的“分水嶺”時段，因身體尤其是事業上的原因沒能續寫了太多文學作品，但恰恰是經曆了這一段時間的休整抑或沉潛，使得她在重新提筆吟哦時候，其所呈現的作品反而變得愈發的馥鬱和醇厚起來。換言之，倘若把王筠創作的“噴發時段”比作長笛與吉他的奏鳴的話，那麼到了她“沉潛過後”再度提筆所著意鋪排的意緒，則幾乎是大提琴與單簧管的協奏了。那種從容，淡泊，舒緩，還有陳實，儼然像是與曾經的歡快，熱烈，清麗，還有跳躍，有意形成的鮮明對仗，讓人一經比照，立時陡生感慨。
傍晚，我們挽著手，
走過四十年前的小路，
星星還是那麼亮閃閃，
然而，歲月卻喚醒了遲來的腳步。
傍晚，我們挽著手，
走過四十年前的小路，
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
然而，心情卻停留在兒時的當初。
傍晚，我們挽著手，
走過四十年前的小路，
耳邊傳來教堂的鍾聲，
那是對我們夕陽燦爛的祝福。
傍晚，我們挽著手，
走過四十年前的小路，
月兒彎彎在鶴橋邊點頭微笑，
那是護送我們踏上久違的征途。
——《小路》
這是王筠在2014年早春時節，麵對一條小路所生發的感觸。在這裏，路雖然還是原來的路，可舊歲畢竟已經遠去，我們隻能循著珍存的追憶回味一下兒時的影蹤。好在教堂的鍾聲還在給予我們祝福，彎彎的月兒也在“護送我們踏上久違的征途”。詩中所滲透出來的那份平和與況然，反倒讓人在已經踏上“暮年的小路”時候，仍不覺韶華不再，光陰匆促。
不僅如此，王筠後期詩作中所透露出的練達與高峻的氣質，同樣令人心生讚歎。如《雲霧裏的思緒》：
我站在廬山的雲霧裏，
看不清你的多姿。
隨雲飄走的我的心喲，
那是霧裏的迷。
我站在廬山的雲霧裏，
念著古人留下的詩句。
還我清純的夢香，
留下萬裏路的足跡。
我站在廬山的雲霧裏，
眼前飄來你的筆記。
在雲裏霧裏灑脫著，
是心靈相撞的奇跡。
我站在廬山的雲霧裏，
帶走吧!我的思緒。
雲飄過的地方，
是你筆墨的寄語。
此外，許是心境終歸會更其朗然的緣故，王筠作品中的“無我”意味反而更催人追索，令人遐想。如《我多麼想把你忘掉》：
我多麼想把你忘掉，
那是因為一爐雪在燃燒。
湧動著花的綻放，
露出清純的微笑。
我多麼想把你忘掉，
那是因為風吹的微妙。
一爐雪沸騰了，
找回了青春年少。
我多麼想把你忘掉，
那是因為春在報曉。
夕陽散發著氧氣，
那是茶香的味道。
我多麼想把你忘掉，
那是因為心不再狂跳。
在無邊的沙漠裏，
把熱能尋找……
當然，對於已過花甲之年的一個歌者而言，傾情在歲月的五線譜上精心編綴心琴的錦瑟，除卻已然嫻熟的大提琴與單簧管的輕吟之外，我們無疑更能聽得那款款的絮語，嚶嚶的歎喟，喃喃的和聲……
三
此刻。輕輕合上《歲月暢想曲》，我的眼前竟驀地出現一棵大樹，樹上一隻翠鳥，鳥兒仰望著高天，歌聲益發的悠揚。
我問鳥兒：是你在唱嗎?
鳥兒依舊仰望著高天，歌聲變得更加悠揚——
於是我隨風飄去，
歌著，舞著，伴著，
和大地一起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