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元飛:采煤的兄弟

采煤的兄弟
他們是我采煤的兄弟
來自經營困難的礦區
散落在花花綠綠的城市
竭力打拚
他們要供房供孩子上學
贍養老人安享晚年
讓一家人
都能過上好日子

聽說煤炭堆積如山了
野草高過了火車鐵軌
小區樓房大多出租或賤賣了
素不相識的方言土語
雜亂混居
擠在我住下的賓館裏
采煤的兄弟
就悶頭吸著手中的香煙
說不出話來
就看著遠方，神情木然
有些東西
身臨其境才能被觸及
如若失落、傷感
如若他鄉的月光下
留下的輾轉、失眠……

遊老弟

十小時長途奔波
兩小時夜話金沙江畔
一句，想哥了
令我淚奔
一生摯友，夫複何求

一杯清茶
泡出當前經濟形勢
三月沒有領上工資
礦工兄弟喝水都是難題
我們把清風、明月、濤聲
詩歌、小說、散文大雜燴
舉杯，品味

關於現實，我們
無法繞開的話題
低穀徘徊的煤炭價格
渴望翻身的煤炭行情
空巢現象蔓延的礦區
生產一線缺員缺勞力
還有安全高壓線、特困戶救濟、貸款融資……
都令決策層應接不暇，
殫精竭力

茶水越來越淡
心事越來越重
清風明月，詩味雅味
全都索然無味
好了，就此散了
願夢，就此歇息

今夜
凝望你的燈
我發現，你也是孤獨的
也是那麼遼闊的

老九哥

賣燒酒哦，高粱酒、苞穀酒
低速檔上的吆喝聲
一路重負，一路酒香
裹挾著熱浪酷暑，由遠及近

當年，被礦上減員離職
老九哥就幹上了賣酒行當
就行跡礦區大街小巷
那輛滿身劃痕的電瓶三輪車
翻版著老九哥臉上的皺紋
承載沉重，承載坎坷崎嶇
浸透滄桑，浸透日月星辰
他那生長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麵孔
讓人既陌生又敬畏
老九哥響當當的大名
拒絕與他的年齡同行
看到讀名牌大學的兒子
鄰裏街坊都說他倆是爺孫
至今他都納悶
老百姓的日子，為啥
總是透支光陰

但是，二兩烈酒一下肚
老九哥的血液裏，
就燃燒年輕
見麵都喊老九哥
他就有好心情，
就興高采烈地
把苦中有樂的日子
吆喝得淋漓至盡
就風雨無阻地
把平淡是真的自信，吆喝得
至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