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瑛:歲月的觸動

歲月的觸動 帖瑛

窗外的銀杏樹上掛滿了金黃，有時一陣風來，飄落幾片葉子。但掉落也就掉落，銀杏樹依然悠閑地站在風中，全然不理會人們看到落葉時淡淡的憂傷。在我心頭，曾經也有無數次輕風、狂風、暖風，寒風吹過，但我沒有一次能做到銀杏樹那般悠閑。

我翻遍了書籍，找到了銀杏樹悠閑的理由——葉子今年飄落，明年還會再長出來，繁綠依舊。同時我也找到了我悠閑不起來的理由——樹木雖然年年翻新芽，但它們遇到生長環境不同，年輪也會呈現不同狀態，風調雨順則年輪稀疏，氣候惡劣則年輪密集。這時我才猛然發現，它們哪裏是看上去那麼悠閑啊，其實苦難都長在心裏。所以很多時候不愉快就是因為看到了更多，想到了更多，知道了更多。

或許造物早就知道這個時候正是一個等著被觸動的季節，而我也正處於一個等著被觸痛的年紀，遂早早地準備了這麼些肅殺愁人的物象來供我大肆抒懷。池邊的臥槐就那麼斜插在庭院中，管你行人是否方便樂意，它就兀自橫躺在那裏，動也不動。這惱人的思緒也橫躺在青春裏，管我是否歡迎，它就放肆地出現在那裏，走也不走。

我是個生性閑散的人，很多事都不著急。有時候看著周圍匆忙的腳步，我也會忍不住停下來回頭想一想，我是否該幹些大事來抵擋歲月了。然後這一回頭不得了，我發現有些東西終於從背後漸漸追上我了，那都是些要命的東西。我早年不把它們當回事，也不為自己著急，可有天一回頭，它們已近在咫尺。這就是歲月的力量。

回顧這三十多年，我有時候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有時候會因碌碌無為而羞愧，我沒有把生命獻給共產主義社會事業。在我卑微的人生中，免不了向命運低頭，而放棄我想做的事，想住的房子，想愛的人乃至想說的話。

禁不住獨坐時的愈來愈嚴寒，我起身拿起棉衣準備出門，走出大門，風更冷，天空依舊是晴朗的。路上的清潔車清走了滿地的黃葉，清不走我半分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