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理有:感應燈上的燕窩

感應燈上的燕窩

□張理有

　 今年初夏的一天，家住某小區3樓3號房間的我，開門就看見了兩隻紫燕，你叼來一根草，我銜來一塊泥地忙個不停，沒多久就在感應燈上築起了一個足有一個飯碗從中間掰開一半兒那麼大的深灰色巢穴，巢穴上露出了許多支楞八翹的枯草杆兒——這就是它們溫馨的小窩。
　　過了很長時間，窩裏出現了4隻嘰嘰喳喳的可愛的小燕子，一隻大燕子穿梭般地飛來飛去，每當捉小蟲子回來時，那四隻小燕子就紛紛伸出細長的脖子，張大灰白色的小嘴丫等待美味佳肴送進自己嘴裏。那隻大燕子把小蟲子喂到一隻小燕子的嘴裏後，又轉身像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另一隻大燕子則像一位敬業的衛士似的蹲在窩邊看守，用黑黝黝的小眼珠環視著四周，見有人路過此處，它就抖動翅膀落到窗台上，緊盯著自己的愛巢。我想它們也許和我們男主外女主內的人類一樣吧。
　　我們這個樓門洞的住戶，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心地都很善良，誰也不忍心驚嚇這些燕子，每當路過這裏時，大家都輕手輕腳的，生怕嚇著它們。盡管感應燈上落滿了燕子的排泄物，甚至還遮暗了燈光，但是也沒有人去換燈泡。更讓我感動的是感應燈壞了，大家寧可晚上用手電筒照明，也沒有人去報修，就怕弄壞了這個小小的燕子窩。還有的人為了環境衛生，在燕窩下麵放上了一個紙殼箱接燕子的糞便，見糞便多了就再換一個。
　　我們3樓的3戶人家推開門就能看見離我們近在咫尺的燕子窩。當初燕子也害怕我們，見我出來，它們就飛跑，可是時間長了，見我們沒有傷它之意，就漸漸地和我們友好起來。後來見到我們不但不跑，反而還喳喳地唱歌給我們聽。
　　一天，我在田野漫步，看到成群的燕子在稻田的上空低低地盤旋，像蜻蜓點水一般。據農民朋友講，燕子是捉蟲能手，專吃害蟲，不吃糧食，糧食豐收有它們的功勞。聽了這話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把小米放在燕窩的下麵，它們連一口都不碰呢。
　　轉眼間，雛燕的羽毛已經豐滿了，肚皮深黃，身上黑亮，在巢穴裏撲棱著翅膀，躍躍欲試。有一天，所有的燕子都把剪刀似的尾巴朝著外麵，並挨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半圓形狀的小扇子，像是在商量著一件大事兒。果然，當天晚上就燕去巢空了，而外麵的天空也沒有了往日裏燕子成群的身影了。
　　燕子走了，燕窩空了，我的心也空了。
　　後來，我一直在想，這些平凡的小燕子，在田野裏不知捕捉了多少害蟲，保護了多少莊稼，然而在五穀豐登、果實飄香之際，它們卻悄然離去，真像功成身退的將士。
　　如今，每當我開門看見感應燈上空蕩蕩的燕子窩時，都感到悵然若失，一種濃濃的淒涼和不舍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多麼渴望這些可愛的小燕子明年再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