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祖波：雪中絮語

雪中絮語

作者：萬祖波

雖然隻是小雪節氣的翌日，但這二零一五年的第一場大雪還是說來就來了。來的是這麼的準點，下的是這麼的爽快，讓齊魯大地上的人們為之欣喜，異常興奮。

要知道，最近幾年下雪的時間是一再的推遲，下雪的頻次是越來越少。記得其中一年整個冬季就沒有見到雪，人們的內心多少還是感到有些遺憾和不情願的。因為冬季多風陰冷，是莊稼幹旱、霧霾加重、細菌滋生、多流行病的時期。一場大雪的到來，可以徹底的補充莊稼所需的水分、還能很好的淨化空氣環境，降低細菌和流行病的發生。望著漫天雪花四處飄落，我早已按捺不住的思緒也隨之飛揚起來。似乎看到了大雪天祖父老屋裏一家人把酒暢談的場景、想到了北風呼嘯的雪天裏我們小夥伴們捉麻雀的趣事、咀嚼起了文學中吟雪言誌的經典詩句。

大雪的天氣，是人們把酒暢談，享受豐收喜悅和濃濃親情的時刻。記得每當大雪紛飛，農閑的時候，我們一大家人就會在祖父家裏，聚在一塊做些鄉村美味。嘻嘻哈哈，聊到很久。每一次都是祖母早早點燃起炭爐子，讓屋子裏溫暖起來;然後是其他人忙碌，備酒的備酒、洗菜的洗菜、熬湯的熬湯、有秩序的忙乎起來。大約中午十二點左右，準時開飯。記憶中我最愛的是喝幾碗老母雞雞湯、吃下兩碗豬肉白茶燉粉條，早已饞的口水直流和咕咕直叫的肚子，立馬飽了起來。隨後隻顧瘋玩的我們這些孩子，又竄出門去玩耍。直到天黑了，巷子裏沒人了，我們才回家。當走到祖父家裏，燈也亮了起來，祖父和伯父、叔叔們還在喝酒，偶爾大娘還會吵盤花生米、下一鍋手擀麵。我們這些孩子又跟著吃起來。大人們談豐收喜悅，說明年規劃，還講國家形勢，祖先往事。其中“問我先祖何處來，山西洪洞大槐樹”的說法、一九四二年向河南大逃荒的事件、一九五八年開挖露天煤礦和滕縣五星人民公社界河公社大搬家的事情，就是祖父在那時候的雪夜裏講給我們的。時間恍如離線的箭，這一晃已是十多年前的是事情了。

如今：我們一家人為了生活，各自忙碌著，有的家庭成員奔波外地，祖父和祖母也去世了好幾年，前些日回家，走到祖父和祖母人生曆程中，住過的最後一處老屋，滿眼破爛不堪，滿院狼藉。還能再聚會嗎?聚會還能完滿麼?這是已經不可能的了!言及至此，我的眼淚簌簌的流下來。

飄雪的時候，也是孩子們玩樂的世界，我們瘋狂的奔跑在雪地裏，去捉麻雀。我小的時候，是沒有網絡遊戲、沒有兒童遊樂場、沒有數字影院的年代。有的隻是在天地之間或盡情奔跑，或冒著刺骨寒風打雪仗，或堆雪人，或捉飛鳥的年代。每當此刻，我們便選擇大約一平方的場地，把雪掃幹淨，然後灑些麥粒，用木棍在上麵支起一個竹筐，筐子上係一根繩子算是完成捉鳥前的準備工作。隨後我們退到六七米外的地方，靜候麻雀的到來。每一次捉鳥，虎子哥總能夠捉住。

記憶中，我從沒捉住一隻鳥。要麼拉繩子太早或太晚，有麼等了幾小時麻雀壓根就沒有飛過來，這事讓我傷心不已。賭氣的我，猜想是不是麥粒給的少?於是我背著父母，深更半夜從家裏舀了滿滿一瓢麥粒，撒到村後提前支好的筐子下麵，在鵝毛般大雪的夜裏，等上幾小時也沒有看見麻雀的到來。我氣急之下，回了家，把瓢和麥粒丟到了雪地上。之後一連幾天，母親烙煎餅，怎麼也找不到瓢了。問我，我說沒見。可是粗心的我，等雪過天晴，雪水溶化後，漏出了馬腳。原來雪化完後，麥粒子從家裏一路灑到了捉鳥的地方，母親順著麥粒找到了瓢。當天傍晚回家，賜給我的則是一頓打罵。父親隻是一旁勸說母親，告訴她孩子知錯能改就行了。而母親卻一再難以忍受我的撒謊，還是用小掃把狠狠抽我的腿。

紛飛的雪花，在人的心中有著不一樣的含義，詮釋著每個人眼中不同的寓意。河東先生柳宗元在大雪飄落鳥獸絕無，行人沒有的荒涼境況下，仍然堅貞不屈，寫出了“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詩句;東坡居士蘇軾在下雪的時候，想到的則是人生無常，當平常心看待的觀點，寫出“人生到處知何似，應是飛鴻踏雪泥”的佳句;昌黎先生麵對皚皚白雪，則說“白雪確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表達了內心積極向上，盼望春天的樂觀之情;而元代戲曲家關漢卿的眼中，雪似乎更顯得擁有活生生的感情，麵對竇娥冤屈，六月大夏天，老天爺都下雪，為竇娥流淚、呐喊。所以元雜劇《竇娥冤》又有名《六月雪》如此命名其實也是打的催情牌，吸引更多的讀者或觀眾;大元帥陳毅眼中，雪則是凸顯青鬆品格的輔助。麵對大雪覆蓋萬物，則吟出了“大雪壓青鬆，青鬆挺且直，要知鬆高潔，待到雪化時”的名詩。而我，隻是凡夫俗子，白丁之人，想到雪，我也隻能想到滋養萬物、想到淨化空氣、想到化雪嚴寒至，這種很粗淺的層麵。而，吟詩這等雅事，對我而言，實在是不敢一談的。還是速速躲開的為好，不可擋了詩歌的光芒。

飄飛的雪花，還在舞動。遠山、近樹、假山、馬路、草坪、亭子已經白了起來。我堅信：當我一夜睡醒後，給人的將是銀裝素裹的新景色、輕鬆豁達的新心情、耕耘天地間的新希望、摔打人生的新力量。哦，一定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