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是一堆簡單的火焰
有人說:生活就是詩歌,也有人說,生活是我們不自覺的詩行。詩人卓爾不群的理由是對美的感受,對生活的提煉,對生活給予我們或者暗淡,或者耀眼,或者消沉,或者奮發的吹拂。也有人認為詩歌是喜愛文字的人們向往自由的溫床。可我在讀張智的詩歌之餘感受更多的是他寫詩做人對生活樸素的演繹,詩歌就是一堆簡單的火焰,有溫暖,有光明,有親切,有超越,同時又能準確地傳達對生活的把握。
有坐標的生活和沒有目的地活著,絕對是不同意義的詮釋。“我會就此意外地平靜下來/把準備了半輩子的詞拋掉/一張桌子再加一把椅子/就把我簡單的中年撐起”。拋掉半輩子的詞,不是放棄,而是對生活困頓的釋然,詩人首先能夠自救,然後能鼓舞或者鞭策別人,這應該是詩歌作為文學文體的基本意義。張智詩歌是可以簡化版的夢想,是隨時可以在庭院休憩的老藤椅,什麼都不做,一杯清茶,一輪朗月,一盞豆燈對坐一顆心。
“我簡單的青春記憶/剛剛出芽/就被我簡單的雙手/斷然撕碎 拋出/我簡單的經曆 半輩子了/竟然還殘留著一小塊/自尊的印漬/有良心/這種悲壯而又令人起敬的衡器”。
生活應該有詩意地棲息,簡單之中不乏自省,對內心的拷問,不斷錘煉“生命藝術”在形而上的舞蹈。當然這舞步因為空靈,簡單而輕盈。“我把最後一口水還給它/我們溫柔地對視著 它把想說的話/全部從眼裏流了出來”。詩歌能夠喚醒靈魂,保衛心靈不被生活的苦痛圍獵,而是能夠在困頓中為思想添燈油,能為靈魂的疼痛找出病因,能夠大聲地哭出來,能夠療傷之餘,把命運的遺傳看做路標,我想這樣去做,已經不僅僅是詩歌自己的肩膀上的重任,而是文明固有的熱量去暖和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天性。
此外張智詩歌的表現手段上都很精煉,處處充盈著對生活的過濾,“避開高速的誘惑 火車的風馳/要走得遠些 再遠些 慢慢地/我要找回那種原本的慢”。
他在詩中努力尋找著屬於詩歌起源的歡樂,“再把稿紙鋪開/鋪開草地一樣的情懷/讓避難的動物全部湧來/踏著我/各自回家/我幾乎不需什麼夢想和渴望了/我隻在乎每一天的每一個早晨/晨曦嫵媚 朝霞輝映/讓我說出幸福/和有滋味的一生/我喜歡常用慈父之心/去軟化一種硬質食物/就像以一種堅持的水/去穿透石頭的紋路”。
詩歌是以自由為白紙,以節律和意境做畫筆,畫靈魂的寫意,在張智的詩歌中可以找到很多。
《辦公室》中,他說:“桌子說頭疼 椅子說腰疼/茶杯說我什麼也不疼/隻是嗓子生了牛皮癬/門開了又關住 關住又開了/一會兒有風 一會兒沒風/反正風也不大/燈管戴著花鏡/空氣唱著歌/隻是蒼蠅不動/掛在玻璃上想心思”。
“夜裏是從白天來的/白天也是從夜裏來的/方方正正的空氣/白白淨淨的空氣/塗一點清涼油/就能劃火柴/紙煙由誰來抽呢/空空的房間沒有聲音了”。
“要搬遷了/把能搬的全部搬走/把酸在缸裏的積蓄/移至牆角/我要到新房裏去了/我必須從這裏輕鬆地走過去/然而 壓在我記憶中的黑暗/怎麼也搬不出去”。
歌曲可以共鳴,詩歌作為文字的曲牌當然也能共鳴,當你走進百裏煤海,走進曾近低矮的礦工的簡易房,走進他們簡單的生活,靠近他們休憩時熊熊的炭火,走進他們火熱的生活和語言,走進他們率直真誠的內心時,你會越來越發現感動無處不在。張智用詩心感受到的恒安新區興建礦工搬遷的歡樂,卻在他漫不經心的撿拾留出一些“語言的天井”圈成內心的漣漪,這是一個平淡無爭的詩者對自己生活觸覺的提醒,他把白天和黑夜翻過來,翻過去。他的詩歌也有傾訴,有離愁,有悲愴,有眷戀,更多的還是對生活的珍視。“生於斯,長於斯,就熱愛於斯”,張智老師不過也是以別種生命的印記來告慰生活的饋贈罷了。
最後我要說詩是對無的召喚,解讀詩歌的結果因人而異,但是共性都是一種定力,每個時代都是,它要我們肯定生活。詩守護著文明,引領每個民族回到開始,回到起源,回到母語,讓我們意識到我們是誰,我們的根基是什麼,我們能說什麼,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