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芳:與大白菜相濡以沫
今年冬天,我一直把從老家帶來的大白菜當做餐桌上的主打,日子倒也活色生香。
從小我就愛吃大白菜。那時巧手的母親總是把大白菜變著花樣來吃,她會把白菜做出多種味道來,我們從沒有吃厭過。母親最拿手的是"辣白菜豆腐湯",那時候,一家人圍著火爐,吃得熱火朝天,連湯都喝得精光,讓人覺得整個冬天都是暖的。
現如今,冬季也能吃上各種新鮮蔬菜。菜市場上走一遭,豆角、西紅柿、茄子,應有盡有。可是,總不喜歡冬天大棚裏的蔬菜,覺得它們仿佛某些投機取巧之人,得了便宜便麵露得意之色,讓人一眼看穿他內心的虛空。大棚蔬菜,沒有陽光雨露的自然沐浴,味道太單薄了。
我還是對大白菜情有獨鍾,除了跟母親學的幾樣做法外,還從網上下載了一些白菜的新做法。現在生活條件好了,食材豐富,白菜可以和冬菇、火腿、蝦米、栗子等同燒,做出很多有特色風味的菜肴。我們老家有句俗語叫“魚生火,肉生痰,白菜豆腐保平安。”大白菜營養豐富,做法多樣。涼拌熱炒,做湯做餡,宜葷宜素,怎麼吃都好吃,所以有“白菜可做百樣菜”之說。
其實,大白菜一直都是受優待的。《詩經》裏把大白菜叫做“菘”。“淩冬不凋,四時見長,有鬆之操。”古人認為大白菜性情與鬆相似,便在“鬆”字上加個草字頭來命名。大白菜雖然出身草根,但它青似翡翠,白如美玉,仙風道骨,有鬆一樣的品格。蘇東坡可稱得上是美食家了,他就非常喜歡白菜的味道。他說,“白菘類羔豚,冒土出熊蹯。”瞧,他認為大菜的味道不亞於羊羔、熊掌。至今還有一道菜叫“東坡白菘”。大白菜既登得上大雅之堂,又可以與尋常百姓相依相守。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大白菜不再充當“當家菜”的角色了。母親告訴我,今年的大白菜還不到一毛錢一斤,備受冷落。同樣可以稱得上美食家的作家汪曾祺說:“蔬菜的命運,也和世間一切事物一樣,有其興盛和衰微。”大白菜,在如今這個食物極大豐富的時代,沒了地位,沒了身價。但是我知道很多人像我一樣,對它有一種根深蒂固的感情。這種感情,源於它在漫長歲月中始終如一的陪伴。
每天與大白菜相濡以沫,感覺日子平實安穩。人不管經曆多少喧囂和浮華,最終還是要返璞歸真的。回歸平淡樸素,方知生活真味。
與大白菜相濡以沫的日子,真的是活色生香。大白菜,就像與我們相守多年的愛人一樣,不管他富有,還是貧窮,我們會始終牽著他的手,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