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石明:從未寫過信的煤礦工人
我是翠屏山煤礦的一名煤礦職工。我從來未寫過信,也許會使很多人不相信。他們心裏也許會想,大概這種人不識字,沒進過學堂,或者沒有朋友,甚至親人。但我不怕你們笑話。我實實在在沒有寫過信。
我家在福建武平靠江西隔壁的一個農村山區裏,出身於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末,八歲入學開始念一年級,到四年級,老師在課堂上教了我們寫信的格式要求,那裏起懂得了什麼叫“信”,應該怎樣寫信。我學校在本村很近,同學也都是本村的。所以,那時不必要寫信,也就沒寫信了。初中三年,學校離我家隻有二十裏,每星期回家一兩趟,因那裏還很貪玩,寒暑假很快就過去了,回到學校,同學之間又天天在一起,所以初中三年沒寫過信。升高中了,學校離家遠了點,但最多兩個星期回家一次,部份同學不在同一所學校讀了,但我們玩的比較好的,總是會在寒暑假裏相聚在一起,所以高中三年也未寫過信。
高中念完,各奔東西,有的考上大學,有的中專或技校。他們在學校裏會給我寫信,使我很感動。我沒考上,感到很自卑,就沒回信跟他們聯係。慢慢地,慢慢地,就連比較要好的也很少寫信來了。隻有在每年的正月裏相互走走,串串門,拉拉呱……
十二年的讀書生涯,因自己不爭氣,不管命運好與壞,隻好老老實實在家耕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其實不止,我家有七畝多水稻田,農閑時,搞搞副業,就這樣,我成了一個正宗本份的農民。後來,經人介紹找了對象,就是我現在的老婆。她也是本村的,沒讀書。所以我的戀愛過程中也沒寫過什麼“我愛你”、“白頭偕老”、“海誓山盟”等內容的信了。轉眼間很快到了2000年,那年正月剛過,我隨我本村老鄉來到了礦山,也就是現在的翠屏山煤礦。我從未出過遠門,加上又是我一個人在外,當時,家裏還有七十多歲的老媽,還有妻子、兒女,挺想家,挺牽掛,挺思念他們的,因為那時家裏已經裝了電話,想說什麼就打一個電話回家,不用寫信了,所以我還是沒寫信。
現在,在這科學發達的信息時代裏,電話,手機、電腦什麼都有了。所以我這個六十年代出生的煤礦工人從未寫過信。(鍾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