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書(組詩)
自白書
群星在頭頂閃耀仿佛碎了的訴說
又仿佛一支支離弦的曲子
是的再晚一些
我們心中的良田和草木都要離去
流於世俗又愛上世俗
中年的火焰邊一個低垂著頭的思考者
正揮手告別身上痛苦的柵欄
唇邊還停著低矮的交談
是風聲止住了空茫
是一個哀悼者找到了哭聲
是我們內心的掠奪者在索取
以愛的名義以人心與世道的名義
人生多麼陡峭這破舊的光陰
這無人提及的時刻
我們卸下言語裏的河與岸
與另一個自己握手言和整夜促膝長談
塗鴉
畫上一陣曉風在腋下行走
憑欄遠眺的人正把目光一寸寸收回
群峰矮下來了
它們身上的坡度又接住了一片青翠
灌木把手遞給大地的孩子
雲朵落下來光亮從頭頂移到了綠崖上
紙上的世道就在手邊
添上人心和人心裏的燈火
——那是一座空房屋前有月亮
門口的流水淌的纏綿悱惻
柿子樹已脫下人間的悲傷樹影下有人相愛
有人就著薄暮在一張紙上耕種
那風中的流浪的人正在不早不晚的離去
消逝
那正在消逝的是時間
是萬物低緩地紙醉金迷般的囈語
大雨驚醒了什麼它滂沱的愛在顫抖
一切都在延續冷風吹遍了山林
一切都在奔走像無數支停不下來的箭
每個清晨都有掉落的星星在哭泣
它們手裏有閃耀的街市
它們醒來的時刻
夜晚已成了遙遠的道不盡的風霜
那散碎的雨點般落下來的悲喜
仿佛生活的眼裏麵盛滿了了命運的柴火
隻需輕輕一擦便有時間的骨灰紛紛揚揚
一棵斷柳
是昨夜的一場風暴?
是眾人目光裏的弓箭或者是另一棵柳樹
坍塌的前生今世壓倒了它
它橫陳在那裏沒有人聽到
它在哭它的另一側
一群嬉戲的孩子波浪一樣拍打著人生的岸
再沒有了愁腸百結的日子
它的翅膀它柔軟的生活再也無人提起
它的湯藥它倒在地上的綠色的念想
如一陣風吹過去了無痕跡
一棵斷柳的傷口裏住著春天和春天的愛人
這無法攙扶的時刻它們在惜別
它們弓著身它們的過去是
曾經垂下來的千條萬條的快樂和苦楚
紙鳶
它們在天上飛它們身上有紙做的快樂
是孩童的目光托起了它們
在草地上它們的身影也是綠色的
天空遠而深邃白雲在身旁
同它們一樣做著茫茫無際的夢
那深處那相互奔逃的時刻
大風止住了什麼
大風在一張紙上寫滿了踉蹌的召喚
它們被仰望它們是拴在線上的生活
當腳下的事物漸漸陡峭
樹木的深情將它們推得更高
遠了更遠了
穩住命運也穩住那一片可供翱翔的天空
但仍是一張紙啊
那小手兒一鬆仰望和仰望裏的綠肥紅瘦便坍塌了
那風聲裏便住滿了了無蹤跡尋不到頭緒的光陰
雨中的雕像
那是冰冷的雕像在雨中佇立
多麼肅穆仿佛與生活長談的太久
它曾經是一塊頑石?
是一棵植物的遠親或近鄰
寒柳邊那個哀悼者放下了悲傷
再等一等煮酒的夜晚還在趕來的路上
審判的言辭還在唇邊
一把鈍刀與時間一起沉默
它們曾經碰撞過
那飛濺的火花聚攏了千瘡百孔的消息
佇立的太久了門廊裏有光逃出來
人群多麼漠然他們不知道
醒來的時日
它把自己當成一幅畫一條溫暖的河
一個住在雨滴裏千折百轉的叛逆者
人群從它身旁走過那個避雨的黃昏
門廊裏人與燈影相互交疊
它在外麵它隻是一個冰冷的偷窺者
它望見了繁華也望見了落幕後的人走茶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