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剛:鴨子的故事

鴨子的故事

有一片被工廠汙染，終日彌漫著化學臭味的水溝，連接著浩瀚的大海。水溝旁邊，都是人類生產之後又遺棄的各種廢品，成箱的死人的身份證，大堆大堆成年人兒時獲得的獎狀，還有高年級學生丟掉的教科書。這些昔日還滿是光輝的物品，現在都隻能在這個地方製造臭氣。

在這個地方，生活著一群野鴨。不管水溝是否連接著大海，反正老鴨子是這樣說的，這就是真理，值得所有鴨子相信。這裏的鴨子生活很快樂，它們每天都在重複著一樣的事情，進食、遊水、聽老鴨子講故事。它們永遠不會感到疲倦，因為它們相信，終有一天，它們會變成白天鵝。

在很久以前，一隻灰色的鴨子也和它們一樣，每天進食、遊水、聽老鴨子瞎逼逼。最後，它變成了一隻白天鵝，這個故事不光在鴨子中流傳，還被人類記錄、傳頌。受到這個故事的啟發，這裏的鴨子都幻想變成天鵝。並且，每年還有天鵝飛到這個地方，向鴨子表示慰問，告訴鴨子：“隻要你們堅持現在你們所重複的事情，並且為之付出努力，你們就會變成天鵝。”很奇怪，每次天鵝來臨的時候，所有的鴨子都會倍受鼓舞，對天鵝所說的話，不會有絲毫懷疑。但每次天鵝演講時，鴨子們更加注意的，是天鵝美麗的羽毛，而不是它們嘴裏的話。這些話像是羽毛的附屬品，因為這是美麗羽毛主人的話語，所以是可信的。

直到有一天，一隻鴨子對天鵝的話產生了懷疑，並對老鴨子的地位產生了興趣。老鴨子是鴨群裏最受尊重的，它的每一句話，都會被鴨子看做真理。於是，這隻鴨子離開這條水溝，跑到了遙遠的森林中，找到了孔雀。它把孔雀帶到這條水溝，讓所有的鴨子知道，除了天鵝以外，還有更加漂亮的孔雀。它借助孔雀的勢力，把所有天鵝趕出這個地方，殺死了老鴨子，自己坐到老鴨子的位置上。

從此，鴨群裏不再重複以前的事情。而是每天跑步、爬樹、聽新一代的老鴨子瞎比比，並且每天重複。它們相信，這要堅持重複這些事情，它們就會變成孔雀。每年，還會是有孔雀到這個地方演講，告訴鴨群：“隻要爾等堅持現下爾等重複的事情，並為之努力，爾等便可化為孔雀。”

對於孔雀的羽毛，鴨子們感到驚奇，天下怎麼會有這樣漂亮的羽毛。而孔雀的言論，好像似乎確實是與天鵝的話有些不同，這應該才是真理。

又過了很多年，一隻鴨子又對孔雀的言論產生的懷疑。但是它沒有對老鴨子的位置產生興趣。於是它對鴨群說：“天鵝與孔雀都是在騙我們，我們隻是鴨子，我們不管怎樣，都不能變成它們的樣子。並且，鴨子的模樣也無比的美麗。”最後，這隻鴨子被所有鴨子理所當然的打死了。如果它可以找到老鷹，告訴大家鴨子可以變成老鷹，它不但可以趕走所有的孔雀，還能當新一任的老鴨子。可惜，它對地位沒有興趣，它死得活該。

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了五十年，以前的鴨子都死了。新的鴨子依舊每天重複著：爬樹、跑步、聽老鴨子瞎逼逼。而一些對孔雀十分虔誠的鴨子，有機會得到孔雀的一根羽毛。誰知道這根羽毛是這些孔雀什麼時候脫落的，反正這羽毛讓鴨子覺得自己可以變成孔雀。

至於那隻被人類傳頌的天鵝，根本就不是鴨子，它本就是一隻天鵝。如果它一直保持鴨子的形態，才他媽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