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玲:礦區印象
我七八歲時,在董家河礦上班的父親說帶我去他上班的地方玩。一直在農村呆著的我很是興奮,滿口答應要去。坐在父親的80加重車後麵,沒太出過門的我四處張望,看著路邊的麥田,高興的哼唱著從老師那學來的小調,經過半個多小時的顛簸,隨著父親的一聲:“坐好了,摟牢大的腰。”我的神經一下緊張起來,父親告訴我,要下坡了,我緊張的抓緊父親的衣角,車子便風馳電掣般的向坡下衝去,坡兩邊的土山、植物飛快的向後移去,我緊張急了,半閉著眼睛,父親為了保險在捏著車閘的同時,右腿擔在車梁上,用右腳呲著車輪。隨著父親叮鈴鈴的車鈴聲,父親告訴我到了,我終於鬆了口氣,也鬆開了父親的衣角。跳下車子,雙腳發麻的我陌生的觀察著四周的一切,聽著嘰裏咕嚕操著各種口音的人們說著什麼。
那時父親在工會俱樂部上班,來到鋪著水泥路的礦區,我感到這裏的空氣和家裏不一樣,多了一種工業氣息,少了家裏的泥土氣息。這裏有早市,早點有豆漿、豆腐腦、油條、包子,有職工食堂,每當開飯時間,這裏就飯菜飄香,職工們會夾著碗,帶著飯票到各個窗口打飯,這裏有電影院,有遊戲廳。我用新奇的眼光觀察著這裏的一切。有時,俱樂部會放電影,有歌舞團會來演出,每當這時,礦區的職工們都會湧入俱樂部,手裏拿著用報紙或書頁卷成的圓錐形紙兜,裏麵裝滿葵花籽,邊嗑邊走邊操著各種口音聊天,顯得非常時尚和熱鬧。而這些都無不吸引著我的眼球。記得有一次父親打連班,母親捎話讓鄰居大叔把我捎回去,說開學了,我和父親開始糾結回不回,因為那晚上有晚會,看到台上五彩繽紛的燈光,穿著洋氣正在彩排的演員們,還有記憶猶新的架子鼓,那是我第一次見架子鼓,沒辦法,糾結半天後,還是決定回,因為內心深處告訴自己上學很重要,但回去後母親說隔一天才上學,她想讓我提前回來,後來母親知道後也後悔的不行,說早知道就讓我看完晚會再回來也不遲。
每當過節,父親會帶我去礦上,節日裏礦上舉辦的瞎子摸象、釣魚、傳球等遊戲吸引著無數的孩子們,之後就是圍著搞活動的叔叔、阿姨要獎品,那時隻是一個小卡子或氣球之類的卻讓我的童年變得幸福快樂且豐富多彩。
父親帶我去同事家玩,我看到他們順著山勢挖的土窯洞,或自己動手在山坡上壘起來房子,房子外表樸素、簡單,裏麵裝飾的還挺好,再好一點的就是樓房,麵積不大,但在那時卻是最好的了。記得父親同事家兒子結婚,父親帶我去了,隻是感覺房子太小了,記得人多,我隻有大人的一半身高,隻聽見熱鬧的鞭炮聲和噪雜的喧嘩聲,我在人群中被擠來擠去,最後掙紮著總算露出了頭,才有機會仰視了一下美麗新娘和帥氣的新郎,也跟著蹭了一頓城裏的席。
這裏的一切都讓我新奇,我在這裏開始知道洗澡是怎麼回事,因為這還鬧過一個笑話,現在也經常被我和父親拿來說笑,父親說到礦上給我洗個澡(洗個棗),我說好。來到礦區父親托同事阿姨帶我去了澡堂,我怯怯的跟著去了,來到澡堂看著滿是蒸汽的房子裏,簡易的櫃子上堆滿了衣物,洗好的人赤裸著身子跑出來找衣服,脫完衣服的人又赤裸著身子提著洗澡用品跑進去,在選煤樓上班的職工有
鐵皮櫃顯得比較牛,可以不用占
放衣服的地方,因此來來回回很
從容,現在估計大家當時也是用
驚奇的眼神觀察我的,哪來的農
村丫頭,呆頭呆腦的,哈哈哈,回
來後貪吃的我還惦記著父親說
給我洗個棗,怎麼還不給我呢,
實在忍不住了,我問父親:“大,
你不是給我洗個棗子麼,咋還不
給我洗”,父親說阿姨不是都領
你洗了麼,啊?,這叫洗棗啊,明
白咧,哈哈哈,之後姐姐和哥哥
都給我起個外號“貪吃鬼”。
後來,我子承父業,也成為了礦上的一名職工,原來羨慕的俱樂部大舞台,我也有機會上去跳舞了,職工的“兩堂一舍”都有了新的改觀,礦上在城區不但給職工分了有寬敞又明亮的新房子,我順其自然的融入這個生活中,但偶爾還會回憶起記憶中的礦區以及那些令人難忘的礦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