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海燕:小北在C中(一)

小北在C中

(一)

這個故事發生在C中“高四”那段黃金時期，那段時間之於無數心力交瘁的家長是多麼的至關重要非比尋常，是龍是鳳還是耗子蛤蟆完全取決於那一年的努力。可就在那當兒，小北和阿興“談戀愛”了。要知道複讀那當兒，談戀愛是件多麼奢侈多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阿興是個普通的乖乖仔，在家聽爹娘話，出門聞師長言。模樣也周正，真真的老實相略微犯點傻氣。遇到小北以前，阿興的複讀生活豐富多彩，每天和朋友們一起互相激勵，把互相請客作為模考成績下滑的懲罰。一堆好兄弟好哥們每天嘻嘻哈哈開玩笑風風火火搞學習，日子過得飛快而美好。

而相比之下，小北的日子清淡無味。她果斷地拋棄了yz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來C中這所省重點中學重新挑戰自我。起初她的安靜非是常態，隻是十分享受新環境裏那份孤獨的自由罷了。每到一個新的地方，她不會主動去搭訕別人，隻是完全放縱自己的眼睛耳朵鼻子大腦和四肢，使之慢慢習慣和充分滲透無數新奇的未知。不知不覺地，時間行雲流水般消逝，小北的新鮮感一點一點遺失，交際範圍像日落時的蔭涼向四周彌漫漸至徐徐擴大，持久，穩固，至此，小北聒噪的本性迅速昭然天下。

關於小北和阿興戀愛關係的討論在C中流傳著很多版本。據說是因為經常在一起比賽誰做題目比較快，準確率比較高，嬉笑怒罵，暗傳紙條之類的緣故才被道聽途說加油添醋形成“戀情”的。在民風開放的C中這不算什麼奇聞軼事，可在老實巴交的阿興“團”裏真可謂晴天霹靂。這群好兄弟成天對著此二人時送秋水時送菠菜唧唧歪歪沒完沒了，就是為了搓上一頓喜慶的飯。終於捱不過群眾的死纏爛打軟磨硬泡一路推推搡搡總算是把悠悠之口堵上了。結完帳再回頭一想，發現上當了，兩人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成了傳說中的“戀人”。

不明關係被整理成事實後，接下來事情很快有了進展。還是這兩人，傍晚，月淡風高，田間小道(距學校較遠)，20厘米間距，漫步，絮叨。這次測驗，失誤，還是有點荒唐......我也是，考得不太好......同學說咱倆，你......怎麼看?我......兩人一路局促不安的對白，卻像極了一個人的碎碎念。時間和路程走著走著走遠了，轉身往回走時冷不防被一束手電光定住。麵前的警察製服正散發出正義凜然的萬丈光芒。阿興忽然懵了，小北腿軟。

“在這幹什麼呢，天都黑了，你們?”

“你們，搞對象呢吧?”

“哪個學校的?”

聽到“學校”兩個字，兩人像被重錘狠狠地砸了一下。

阿興差點跪將下去，聲音顫抖：“叔叔，我們錯了，求您千萬千萬別告訴學校，就要高考了，萬一學校取消我們的考試資格...”

那時小北完全癱倒在地，學校對麵就是公安局，這下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阿興從褲兜裏掏出十塊錢企圖賄賂，被硬生生堵回來。

“幹啥幹啥，從哪學的這些門道?碎仔娃不學好你...”

接著又是一大堆的問題，倆傻腦瓜戰戰兢兢地據實回答。

“最近這條道不太平，我們在這一帶來回巡查，你們沒事不要往這跑，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嘛。好了，你們趕快回去吧，明天我就去你們學校。”

警察叔叔大手一揮，兩人頭也不回一路猛跑，小北緊張到連續踩了兩個黑水潭子(雨後)，濺了一身泥。至宿舍樓下分手，這二人驚魂甫定，表情極其複雜。自然又是一夜難眠。第二天又是測驗，小北心神不寧，阿興坐立難安，總是擔心忽然有人叫他們出去。

結果沒有。

平安無事。

有很長一段時間，阿興和小北不敢說話。直到月末，測驗成績公布以後，小北又和阿興以及那幫狐朋狗友下館子去了。於是一切照舊。

其實從開始到現在，阿興和小北一直是好朋友。一直一直。

澄合董礦分公司 雷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