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瑛：楓香樹

楓香樹

對於人世的浮躁和網絡快捷翻轉的躲避使我越來越沉浸在與周圍植物的交流中。今天中午吃過午飯後，我和同事們在園區口分開，因為我要去對麵的老房子後麵去看看那幾棵新發現的楓香樹。它們是我無意中在午後散步時發現的“新物種”。

調到社區後我開始養成一個生活習慣，飯後散步。尤其是午飯後的散步，經常是風雨無阻。而且平時散步的基本上隻有我一個人。這是一份難得的清淨和自由，也是我最享受的時刻，頭頂的天空，身邊的樹木，腳下的草地，變換不同的風景陪伴在左右。這時候思想也是自由的，可以不受任何拘束的隨意跑馬。

有一天，我路邊攤吃過飯後照常繞到老家屬院走了一圈。那裏有一個開放的健身和散步的公園，園裏的紅梅已經完全凋謝消失不見，連地麵上都看不到那些花瓣，大概早已經被環衛人員清掃幹淨。一旁有一條岔道，我從未走過那裏。但那條岔道還連著另外一條路。那天突發奇想我打算嚐試一下走過去，看看那邊種了些什麼樹木。在另外一條路交接的地方我見到了一種從來沒有見過的樹。樹幹非常普通，是那種縱向裂紋式樹皮，跟柳樹和洋槐樹的樹皮類似。但樹枝的頂端冒出結結實實的褐色骨朵，看不出是新生的樹葉還是花朵。這些骨朵外麵也像白玉蘭樹那樣包著毛茸茸的外套。這和我之前所了解的樹木有著不一樣的模樣。

見到它們的那天陽光很好，正午的陽光無遮攔的照在這幾棵樹身上。它們都靠在園區的邊緣處的一處用電房旁，樹幹高大開闊，枝葉疏朗交錯。那些更細節的枝幹給人以直爽的樣子，枝幹上的新生的樹皮在陽光下閃著平滑的光澤。枝幹頂端的骨朵像是一個個藏滿秘密的花朵，雖然戴著看不清線條的外衣，但鼓起的樣子就像一個個待放的牡丹花花蕾。這種樹木的疏朗和俊俏讓人不忍熟視無睹地路過，隻有停下來靜靜的站立一下調整一下呼吸方才平靜。站在樹下仰望藍色的天空還有靠近路燈的那些近似牡丹花一樣的骨朵，不禁浮想聯翩。

它和椿樹是一樣的屬性嗎?它叫什麼名字? 它的葉子長什麼樣子? 那些骨朵也是它的花嗎?這麼英俊高大的樹木為什麼沒有作為街道景觀植物被廣泛種植?在整個園區裏也隻是在這一角的僻靜的地點才得以見到。難道一定是養的深閨人未知才算是一種樹的驕傲嗎? 一連串的問題冒了出來。我知道無人能回答我的問題，隻有繼續關注才行。但是僅僅從葉片來看一棵植物已經遠遠不能滿足我的需求了，我需要更多的答案和信息。

帶著些許失落我沿著這條僻靜的小道慢慢向前走。吃過午飯的人開始回來了，可以看到遠一點的路上多了不少走動的身影。這裏還是很少有人走過，偶爾有幾個人並排走過來時，我便轉過身裝作打電話的樣子，我不想讓別人覺得這個人像個另類，對著一種樹木發呆。

然而，上天還是很眷顧我的。再往前走幾步的時候我看到有兩棵同樣的樹上掛著幾根去年冬天留下的斷枝，斷枝上還掛著一些幹枯的葉子。雖然那些葉子高高的掛在樹枝上，但仍然能夠看得出葉片很像楓葉的樣子。那些枯枝上的葉子還有新生的幼芽都明顯的說明了一個問題，這種樹是落葉喬木，春生芽秋冬落葉，闊葉林木。我回頭望了一下緊靠著電房的那幾棵楓樹，這時我發現了一個現象。即便是相距不到3米的位置的兩棵同樣的樹，同樣的無遮攔的陽光地帶，有一棵樹枝繁葉茂滿頭鼓鼓囊囊的嫩芽苞，而另一棵則渾然不覺，也隻是在枝頭稍微意思一下鼓出來一點點的樣子。龍生九子各有所好龍生九子也各有不同，植物界也是如此，有人喜歡慢吞吞有人喜歡急吼吼，大抵如此。一畝之地一畦之間還有地氣的差異，所以這種差異也不足為奇了。在一堆豐茂的羅漢鬆旁邊掛著一塊牌子：楓香。我抬起頭向上看，尋它千百轉，何曾想，你近在咫尺。

學生時代我們迷戀的楓葉，把它做成書簽寫上祝福語夾在書中。紅紅的不會褪色，那時候以為香山的楓葉就是那樣，全世界的楓葉應該都是那樣子的。那時我和很多人一樣以為世界上最美的是紅楓。再後來在網址上查到了不同葉片不同形狀的楓葉，才知道它們雖然都叫楓樹，但隸屬不同的樹種。

這樣想著時腳步已經遠去了楓香不少距離了，一棟樓前進出口處的角堇花已經開到花球的頂端。路那邊的杏花完全找不到前段時間的華林滿枝的樣子，這邊路上還是很多飯後散步的行人。隻是有人知道那幾棵楓香樹嗎?你能想得到嗎，世上還有這麼美的名字的樹!然而，它的確存在，而且還是被我發現了。我將守候這片驚喜，在餘下的時光裏，隻要還在附近工作，我將時常來看看，看看它四季的變幻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