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大王”的新夢想

76歲的紀輝琦，鬢眉皓白，氣宇非凡。在印尼，他是聞名全國的“煤炭大王”，他創立並領導著年產1800萬噸煤炭的達尼多集團。盡管最近幾年煤炭市場不景氣，但從煤炭不賺錢的70年代崛起的他並不為此感到擔心。至於他2014年因公司股價下跌而未能進入“福布斯印尼富豪榜”一事，那隻不過是一場數字遊戲，不值一提。

紀輝琦相信自己，也相信下一代——他的事業正越來越多地由他的長子勞倫斯來管理——他不動聲色地準備功成身退。但在社會事務上，他還在激流勇進，希望有一番作為。

試錯 輾轉踏入煤礦行業

紀輝琦，祖籍福建福清，1939年出生於印尼萬隆。他的父親紀端生生逢國難，被迫離鄉背井，湧入“下南洋”的大潮中，最終落腳印尼。紀端生從小買賣做起，後經營旅館、餐廳和紡織廠。

生在富裕之家，紀輝琦得以擁有上學機會。上世紀50年代，父親送他到中國念中學，後來他又考入北京礦業學院(今中國礦業大學)。上到大二時，父親讓他回印尼幫忙打理生意。對印尼語已經生疏的他，不得不重進校門，他在萬隆工學院地質係續讀了兩年。這兩年他掌握了印尼語，同時也對印尼的礦產資源特點有了一定了解。

走出校門後，他先後在父親的旅館、紡織廠幫忙。後來，父親投資設立了自己的銀行，紀輝琦出任經理。紀家銀行規模很小，但紀輝琦經營得有聲有色，因為能力突出，他在27歲那年被升任為銀行副總裁。在紀輝琦看來，銀行不是收儲和放貸賺取利潤差那麼簡單，銀行必須有極好的風險控製措施。紀家銀行對每一筆貸款都很謹慎，對放貸項目的評估也有一套自己的體係。正是這樣的謹慎治理，讓他們在上世紀60年代的印尼本土性金融危機中毫發無損，同期比他們強大許多的眾多大銀行卻出現倒閉潮。紀輝琦說，在銀行的工作經曆讓他受益匪淺。

印尼總統蘇西洛（右）接見紀輝琦（左）

年紀輕輕就品嚐成功的味道，同時因為年輕叛逆，紀輝琦於是從家族生意裏走了出來。他曾說：“我很叛逆，又愛花錢，掙的錢不夠花，我何必在家裏!”

這之後，他嚐試了很多生意。比如和印尼軍部做服裝和日用品生意，還一度開起了紡織品商店，雖然賺到了錢但很快就關掉了。他說：“我的店開在‘紡織大王’鄭年錦的店旁邊，和鄭先生的大店比起來，我的店太小了。”再後來，他和印尼的一些國營公司，包括印尼火車公司做了幾單生意。就這樣，他闖蕩江湖的高傲心氣在不斷的“試錯”中消磨，他本想創造一份可以終身從事的事業，但卻一直在出發的原點打轉轉。

1976年初的一天，紀輝琦與朋友小聚，朋友偶然提及：“你是學礦業的，為何不去做煤礦呢?”這句無意的話，讓他心頭靈光一現：“是啊，為什麼不呢?”

當時，“石油危機”席卷全球。不過，因為石油的價格依然很低，全球的能源消費還是特別青睞石油。相比石油，煤炭的價值不被看好，煤炭蘊藏豐富的印尼，因為煤炭價格太低致使煤礦行業成了不被關注的行業。紀輝琦卻認為，煤炭一定大有前途。

憑著直覺，紀輝琦立即投身到煤礦事業，創辦了印尼達尼多煤礦集團(PT Tanito Harum)。事業起步後他才發現，煤礦業遠非他想象。為了尋找礦源，他帶上技術人員深入加裏曼丹島的叢林之中，他們攀山越嶺、露宿荒郊，喝的是河水，吃的是鹹魚，即便這樣還時常斷糧。找到礦源後，買礦山、安排生產也費勁周折。最主要的是，雖然他生產的煤炭價格很低，但銷售不符預期。而且經驗欠豐的他，在管理上也麵對很多困難。他說：“其實當時我對煤礦隻是了解一些皮毛，以為很簡單，就開始幹了。”

印尼達尼多煤礦集團旗下海上運輸船隊

堅持 終成煤炭大王

頭洗了一半，終究還是要洗下去，紀輝琦發誓一定要成功。要想讓不賺錢的煤礦維持下去，除了借錢別無他法。那時候，他最忙碌的和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四處借錢。為了每周按時發薪，他差不多借遍了他的富豪朋友圈。很多朋友仗義援手，這讓他很感動，他也向朋友們講明：“我不會馬上還給你，但我有了錢一定會連本帶息一起還。”

如果隻靠朋友的幫助，紀輝琦的堅持也許會變成無謂的犧牲。幸運的是，他還遇到了“好客戶”。當時，煤炭價格緩慢上揚，但開采成本升得更快。他與一個大客戶簽署的合同價格因為停留在煤炭價格上漲以前，如果按合約執行，他最後破產無疑。為了維護自己的信譽，他堅持按合約供貨，同時他向客戶指出：如此下去，他很快會破產。這個客戶不想失去一個誠信的合作者，於是與他新簽了一份合同，約定按市場價格進行交易。如此，紀輝琦的煤礦才得以保全，也才有了後來的大發展。

到上世紀80年代中期，部分外資撤出印尼煤礦行業，紀輝琦抓住機會、果斷接手了一家大型跨國公司在印尼的全部煤礦資產。他的煤礦規模從年產3萬噸迅速擴大了百倍以上，礦區占地超過10萬公頃。不過，因為煤炭市場一直在緩漲，煤礦企業要賺錢也並不容易。紀輝琦就麵臨這樣的困境，當他的煤礦規模一夜放大，他要考慮的還是怎麼去融資解決煤礦的正常運轉問題。

這一次，他找到了日本住友銀行(Sumitomo Bank)。因為住友銀行看好煤炭市場前景，隨即滿足了他的貸款請求。在第一筆資金注入後，他再次找到住友，開了一個無奈的“玩笑”：“如果你們不再借給我，那第一筆錢就還不了了。”就這樣，他前後從住友銀行貸款5次，總貸款規模達到2800萬美元。

紀輝琦把自己的名譽看得比金子還寶貴，他可以和住友開玩笑，但他絕不會拿自己的名譽開玩笑。屢次借款的現實，壓得他常常無法入睡：“哪怕我就是上帝，都不知道怎麼辦，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夠活下去。”

最終，上帝沒有幫到他，是市場幫了他。1991年，全球煤炭價格普漲，事業規模很大的紀輝琦獲得了翻身機會，財源滾滾而來。他立即償還銀行貸款——無論到期的還是沒到期的，到1992年還完了最後一筆欠款。他至今記得還清欠款時的心情：無比輕鬆，天很藍很藍。自此以後，他堅持“以礦養礦”，盡量做到隻用自己的錢來發展。

哈隆能源公司采礦現場

後來，紀輝琦的公司進一步擴大規模，住友銀行主動找上門來要給他貸款，規模達1.4億美元。紀輝琦沒有拒絕，但他始終也沒有動用這筆錢。

如今，紀輝琦旗下達尼多煤礦集團已經從當初年產3萬噸煤炭的小煤礦成長為年產過1800萬噸煤炭，產品遠銷中、日、韓、港台等國家和地區，擁有從煤炭開采到海上運輸完整產業鏈的印尼最大煤炭企業之一。達尼多煤礦集團旗下的哈隆能源公司(Harum Energy)已經於2010年10月在雅加達股票交易所掛牌上市。

原來不被看好，連他的父親都極力阻止他進入煤礦行業，但紀輝琦成功了，還成了印尼煤礦行業的一代傳奇。他的一位朋友評價他：“紀輝琦十幾年不怎麼賺錢，他靠堅持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正是因為堅持，他成了印尼最早從事煤炭開采的本土商人之一，最早向台灣和日本出口煤炭的印尼企業家之一，以及世界第二大動力煤供應商。因為在煤礦行業的巔峰創造，他至今仍被人稱作“煤炭大王”。實際上，除了煤礦，他還廣泛涉足棕櫚油、橡膠、油氣、地產等領域，他正籌備上市的第二間公司來自於油氣行業。

牽線 服務中印(尼)兩國

最近幾年，全球煤炭市場持續不景氣，輿論也關注著紀輝琦的一舉一動。但相比過去的困難時期，現在的紀輝琦不僅有足夠的資金準備，也有“外腦”的大力支持。紀輝琦的兒子勞倫斯(Lawrence)早就接過了集團的日常管理，紀輝琦也對勞倫斯的表現感到滿意，兒子在很多方麵已經超過了他。紀輝琦不擔心集團發展，他的注意力已經在集團以外。

紀輝琦（左）與國僑辦主任李海峰（現為全國政協副主席）合影

作為印尼中華總商會總主席，紀輝琦備感責任重大。他生在印尼，長在印尼，成功在印尼，他對印尼祖國情深;他在中國求學8年，深受中華文化洗禮，“仁義禮智信”的道德觀念伴他一生。他常說：“我在中國讀書的時候，沒有繳過一分錢的學費，欠了中國人的情，現在我要多為印中兩國做事情，償還那八年學費，還報那份恩情。”

他真心想為印尼，為中國的更美好未來貢獻一份力量。在他功成名就的十幾年來，積極奔走，為加強中印(尼)兩國的經貿合作和友好交流做了許多有益的工作。

2004年，紀輝琦當選為印尼工商會館中國委員會主席，他是印尼建國以來第一個擔任這個職位的華人。上任後，他在各種場合呼籲兩國企業家加強交流合作，互利共贏。2005年4月，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訪問印尼，紀輝琦代表印尼工商會館組織歡迎午宴。他隻用了兩個星期，就將印尼各級政府高官、各黨派領袖、各階層代表，尤其是印尼伊斯蘭教有影響力的人士全部召集到一起，組織了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之後，他獲邀參加胡錦濤和印尼國會議長的會見，親眼見證了兩國的友誼。這之後，紀輝琦幾乎每年都承擔許多中國方麵的政府以及社會團體訪問團的接待工作。也是在他的積極組織下，中國有一批很有影響力的企業落戶印尼，創造著中印(尼)合作共贏的曆史。

紀輝琦說：“這是我們的使命。印尼工商會館中國委員會的職責就是介紹中國企業到印尼去發展，並幫助中國企業選擇印尼合作夥伴，保障中國企業在印尼投資的利益，同時我們也幫助印尼企業到中國投資，讓中印(尼)的企業家經常有機會相互接觸、了解，做到互贏互利。”

紀輝琦的積極作為也獲得了中國政府的認可。2009年，他受邀參加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60周年慶典儀式。

2010年，紀輝琦當選印尼中華總商會總主席。這之後，他到訪中國的次數更加頻繁。他認為，中國和印尼都是幅員遼闊、地大物博、機會遍地的國家，雙方有很強的互補性。因此，兩國企業更應該增加交流，認識彼此的優勢，在現有的基礎上加速雙邊經貿合作。

讓他振奮的是，中印(尼)兩國的合作勢頭非常強勁。特別是2013年10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訪問印尼時提出的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計劃，更加有利於兩國政府與企業間合作。他提到，印尼每年建設用鋼約2000萬噸，但本土的鋼材產能隻有800萬噸，而中國鋼鐵行業卻嚴重產能過剩，兩國鋼鐵企業之間有合作的現實基礎。他以及印尼中華總商會非常願意為這種經貿合作牽線搭橋。

2010年4月紀輝琦（左一）與印中兩國商務部長、章啟月大使合影；

2009紀輝琦先生（右三）擔任中國海交會海外委員

他也提醒中國有意到印尼發展的企業家：“來印尼投資第一要選好合作夥伴，第二要選好合作夥伴，第三還是要選好合作夥伴。”諄諄之言，意味深長。他說：“我的年齡已經在這兒了，我為所做的事情並沒有什麼要求，隻希望在我的任期內不要留下壞的口碑，我就很滿意了。”

積極為中印(尼)創造價值的紀輝琦，希望老一代企業家的創業精神和道德準則能在年輕一代得到繼承和發揚：“一個企業家要成功，一定要有耐力，這個耐力，比什麼都重要。然後是誠信，做任何事情，都要誠信。有了誠信，無形中你的本錢就比誰都有、都大。現在的印尼華族，有了教育、財富、事業平台，更重要的就是繼承上一輩人留下的‘勤勞’(等精神財富)。一定要將中國傳統觀念教給孩子，做人要有道德、要有誠信、要有寬容，正所謂‘人窮誌不窮’。”

雖然被看做是成功的大企業家，紀輝琦的每天生活其實與常人無異。他喜歡讀書看報，也會為了鍛煉身體去遊泳和慢跑，一碗簡單的肉骨茶他也能品嚐出上等口味。在他看來，多為別人，多為社會著想，做一個誠信和正直的人就已經是成功的人生了。他感恩現在擁有的一切。骨茶他也能品嚐出上等口味。在他看來，多為別人，多為社會著想，做一個誠信和正直的人就已經是成功的人生了。他感恩現在擁有的一切。來源：華商韜略編委會　作者：李泓澤

煤文化：自由有許多困難，民主亦非完美，然而我們從未建造一堵牆把我們的人民關在裏麵，不準他們離開。肯尼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