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欣：記憶中的老碗櫃
碗櫃，在我舊家廚房門口佇立了很多年。碗櫃分為上下兩個部分，上麵的櫃子裏放著家裏的碗盤、筷子、湯匙之類，有時候甚至還有剩飯剩菜;而下麵一般放著成袋的米麵糧油和各類豆子或者是蔥薑蒜、西紅柿、黃瓜之類的蔬菜。在那個時代，碗櫃大概是每個人家必備的一種日常家具，它通常都被安置在在廚房裏。在沒有電冰箱的年代裏，碗櫃是我家廚房裏最高大上的家具了。
兒時的記憶裏，母親就是與我家的碗櫃緊密聯係在一起的。她的身影總是在廚房裏進進出出，而我則總是仰著頭看著她把碗櫃的櫃門開開合合。以至於現在回想起來，總感覺母親的身上，都帶著一股碗櫃的味道。對於我來說，碗櫃是一個神秘的地方，母親總是像魔術師一樣很有架勢的拉開櫃門，伸手進去摸摸找找，把手掏出來之後，手裏總會像變戲法似的拿著各式各樣的小吃食。有時候是一個山楂卷，有時候是一枚大白兔奶糖，有時候是一塊冰糖，我總感覺碗櫃裏有吃不完的好吃的在不停的誘惑我，簡直就像機器貓肚皮上的口袋一樣神秘。零食拿出來就可以直接吃，而生的吃食也會經過母親的巧手變成美食。一個西紅柿，兩隻雞蛋，就可以做一盤番茄炒蛋;兩個土豆，經過切絲入鍋變成我最愛的土豆絲兒;抓幾把玉米麵，母親就能做出金黃色的發糕;舀一勺綠豆，就成了我夏日最愛的綠豆湯;再不濟，隻剩下榨菜，母親也能想辦法做出榨菜湯，出鍋前滴幾滴香油，味道美極了。我感覺碗櫃就是我們一家人的生計。
碗櫃裏因為放過太多的吃食，總有一種很複雜的味道，就是一種食物的最基本的味道和碗櫃木頭味道的綜合。我喜歡看著母親在碗櫃邊忙碌，透過廚房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在我印象中總是有一副畫麵縈繞，是母親的忙碌的剪影和驅之不去的碗櫃的味道。在那個物質比較貧乏的年代裏，每一位主婦都用自己的智慧和巧手為家人帶來一餐餐美食，為孩子帶給一個個驚喜。記得每次考試考得好了，喜滋滋的回家向母親邀功，母親總會笑眯眯地伸手從碗櫃裏拿出我喜歡的零食獎勵給我。
而每年到了農曆臘月初八，除了做臘八蒜，我最愛的就是幫母親做臘八粥了。她蹲下身子打開下麵放糧食的櫃門，把各式各樣的米、豆類、花生拿出來，甚至是平時舀米舀豆時灑落在碗櫃底麵的糧食也要拿小掃帚掃出來。我坐在小板凳上幫母親剝花生，母親把各類湊來的豆子、芝麻、紅棗、江米在水槽清洗，最終合在一起煮成一大鍋臘八粥，放上糖，簡直是我童年最美味的記憶。直到現在，我都對臘八粥有一種情結，每到有粥品的店裏，我都會點上一碗臘八粥。而我家直到現在，也都有臘八節煮臘八粥的習慣。
慢慢的經濟條件好了，搬了新家，有了整體廚房，碗櫃已經徹底退出了曆史舞台，可是我依然對它魂牽夢縈，因為那是我的童年、我的快樂、我的美好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