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深處的燕子

記憶深處的燕子

作者：馬偉亞

著名散文家朱自清在其名作《匆匆》中寫道：“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可是，已經多少年過去了，我再也沒有看到過燕子，再也沒有聽到過它嘰嘰喳喳動聽的叫聲。

我從小生活在魯西南的農村。自打記事起，我家正房房頂的中心位置就有一個燕子窩，從外觀看，十分堅固別致。每年春暖花開的時候，燕子就從遙遠的南方回到這裏，到了秋高氣爽的季節，再飛去南方過冬。這樣算來，燕子每年在我家生活的時間大約有半年之久。

春天的早晨，我正在睡夢中，燕子開始嘰嘰喳喳地叫起來，這時母親就會喊我起床，然後我背起書包去上學。每天都是如此，燕子的叫聲悅耳動聽，成了很多農村孩子的鬧鍾。

燕子和人的作息時間差不多是一樣的，早出晚歸。每天飛到田野裏尋找食物，主要以害蟲、草籽為食。傍晚時分，成百上千隻燕子輕盈地飛來飛去，構成一幅最美麗最動人的圖畫。

我家有兩隻燕子。有一年夏天，它們的燕寶寶出生了，我們全家人都十分高興。每天我都仰頭看著小燕子慢慢成長。有一天，小燕子一不小心從窩裏掉了下來，可憐地躺在地麵上。我立即叫來父親，父親趕緊搬來梯子，小心翼翼地把小燕子送回窩裏。此後幾天，我和弟弟都一直守在家裏，生怕小燕子再出什麼意外。

別看小孩子們淘氣，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不敢去打擾和傷害燕子。因為大人們經常“告誡”孩子，千萬不要去傷害燕子，否則自己就會生病。

燕子和我們和諧相處，快樂相處，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

我已經記不清是哪一年的春天了，有一天，我去奶奶家玩。奶奶問我：“你家的燕子回來了嗎”?我答道：“回來兩天了”。奶奶有些著急地說：“怎麼我家的還沒回來”?此後幾天，奶奶家的燕子仍然沒有回來，爺爺也不止一次地念叨起來：“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又過了幾天，奶奶家的燕子終於飛回來了，爺爺奶奶都高興地說，知道它們一定會回來的!好像是在迎接自己的親人回家。

不知道從哪一天起，隨著農民生活的富裕，開始推倒土坯房，建設磚瓦房。以前，門楣上的空隙都是在天氣寒冷時用棉包堵上，到了天氣暖和時就把棉包拿開，因為這裏是燕子們的“家門”。

可是建起磚瓦房後，門楣上的空隙都安上了固定的玻璃，這樣就無意中把燕子拒之在了門外。

想起來真是痛心，當可愛的燕子飛過千山萬水，經過長途跋涉，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北方家園的時候，迎接它們的是一扇扇堅不可摧的玻璃門窗。它們一次次撞擊著玻璃，雖然受了傷，卻仍然進不了家門，無可奈何地飛走了，飛到遠方去了。

漸漸地，人們發現，燕子少了，越來越少了，直到一天天地消失了。那些可愛的小精靈們，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如今，身在城市的我，已經一二十年沒有看見過燕子的身影了。即使偶爾回到農村老家，我也依然聽不到燕子們的任何消息。聽母親說，這些年來，它們再也沒有回來過。

作者：馬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