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迎春:工作與生活
寫作是我人生的重要佩飾,時常被佩戴在生活的胸前,或者工作的手腕上。也曾夢想,寫作像苗族女子的頭飾一樣,加冕成為自己工作和生活中心,顯赫地成為自己的光環。然而歲月匆匆,夢幻未展開便萎縮了,如今已該規劃離職後的生活,不知寫作今後會成為那般的光景。願它成為油穌火燒的中間夾著的油穌、烹調離養後生活的味道。
寫作終究未成為我的頭飾的緣由是什麼呢?
寫作,是我的一宗愛好,是我培養在家中陽台上的一株小草,它不倦地濾取太陽光中綠色,吸納貯存在枝葉中,調節出生機盎然的色彩裝點我的生活。寫作像一粒草籽被我在藝術的園地裏偶然對緣撿回,隨意地播灑在閑置的花盆裏,適時澆澆水。爭氣的種子,便強勢破土、茁壯成長。因此,寫作是一株植物,我是一隻動物,它從未對我提出過任何的要求,我也不敢追求非分的成就。寫作不遠不近地關聯著我的生活,閑暇的假日,躺在床上,盯著窗外,任性的雪花飄落,想起白雪映襯下紅紙黑字的春聯,積雪上與弟弟歡暢的尖叫嬉鬧。某些特別的日子,想起逝去親人的種種的怪避,以及我的反抗和頂撞……情感撞擊我的胸腹,寫作的衝動驅使我拿起筆。一句一句地寫,艱澀像暴風雨前的煎熬。文章寫完,創造力消耗殆盡,情緒平複,寫作暫時隱匿於生活地平線之下。
上世紀90年代,以獲取文憑為目的的各類夜校網校很多、很方便,曾打算係統地專業地學習寫作,精致培育自己的愛好,然而生活在既定的線路上急駛,就業結婚生子,人生大事三四年內,飛速辦結,學習寫作的事情被擱置於高閣。圍繞著孩子,成為一個忙碌的媽媽,學習育兒知識,哺育兒子,精心篩選幼兒讀物,陪兒子做手工……與周遭相比,我是個很折騰的媽媽,每逢周未,帶著兒子和他的小朋友去野遊,每季都有主題,春天挖野菜,夏天摘桑椹,秋天看風,冬天賞冰。從母親的視角望去,兒子成為寫作的主角。我與兒子的故事也經由《托兒所教給我》《窗外》等作品的被發表。
作品見報的喜悅,鼓動著乘風破浪的船帆,我寫作的欲望高漲,投稿的積極性增加。隨身帶著有一個筆記本,晚上被放在枕頭旁,隨時記錄腦際中飄過的靈感。如果一篇文章被編輯相中刊登在《晉礦工人報》的文藝副刊上,我便大張旗鼓地收集珍藏那張報紙,同時給自己定下下一個目標:下個月再上一篇。不如意的下個月當然很多,也能輕易釋然,雖然自己在礦工群體中能寫文章,但在寫文章的群體中隻是個礦工。就像遛街逛商場一樣來去自由在寫文章的事情上。通過《晉礦工人報》的文藝副刊,我認識了一些未曾謀麵的文學愛好者,有的是農民輪換工,有的是技校畢業生。他們的文章及勵誌故事,給予了我不竭的堅持力量。
有時心底會翻騰一個假設,如果申請調換工作去做文字編輯,會怎樣呢?
當然的底氣不足,當然的不敢行動。對於寫作,畢竟不是科班出身,未經係統訓練;放棄原專業,從行政部門改行到黨群部門,掙錢少,從頭排隊,前途受限。況且,當寫作由愛好變成工作,樂趣會變成苦逼嗎?因此寫作仍是隻是生活和工作的佩飾,那些作品也像珍藏首飾一樣放置在寶奩中。
不過,在寫作上我努力過一次,而且成功轉身。我所在的企業重視宣傳報道工作,黨委對各基層支部上稿率考核嚴格,對新聞稿和文藝稿兩樣對待,鼓勵新聞稿,放任文藝稿,新聞稿稿費翻番。我再次給自己訂立目標,學習新聞稿寫作。一版和二版對我有了巨大的吸引力,但是我不會寫。發現《新聞寫作三十六術》,我如獲至寶,在逐字逐句的電腦錄入中,了解了求新術、求短術等適用工具。學以致用,三十六項工具助力我駛入新聞寫作的快車道,“頭版頭條上稿了,二、三千字稿子上二版了,這個月能上了4篇稿”,宣傳部的人員經常給我報喜。稿費多起來,雖然有人說記帳是一個人不會享福的表現,但我還是為稿費設立了一個帳本,分分毛毛的收入也記上一筆。
寫作豐厚於我的,又何止於稿費,在其中,我的生活和工作有過修複,有過升華。從少年,青年到中年,寫作是我示人的佩飾。年老後的我,寫作將成為油穌火燒的夾著的油穌、烹調離養後生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