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關鎖:遠逝的田園牧歌
遠逝的田園牧歌
如今四五十歲的農村人,應該都有過放牛、養牛的經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農村是離不開牛的,因為牛是耕種時不可或缺的重要生產力。1980年後,沐浴著十一屆三中全會的春風,家鄉河底也和全國其它地方一樣,實行了聯產承包責任製。分田到戶後,生產隊裏的牛分到了各家各戶,我家分了一頭母牛,已分家的哥哥家分了一頭犍牛。爸爸把三孔土窯洞騰出一孔作牛圈,兩家的牛都在這孔窯洞裏養著。村裏有十七八頭牛,大家夥商議輪流放牧。因哥哥分家在外另住,頂多抽空來鍘鍘草,放牛喂牛的事不大管,養牛就成了我家的任務。輪到我們家喂牛的日子,我還得承擔起上山放牛的責任(剛開始是爸爸放牧,後來爸爸和幾個朋友承包了村辦煤礦,放牛喂牛的事就責無旁貸落在了我的肩上)。
在農村養牛,要經常用幹土墊圈、夏、秋季要為牛割青草、冬春季要為牛鍘麥秸、拌麩料,牛糞滿了要出圈,一係列活計非常瑣碎、辛苦。最煩人的是到了輪放的日子。我家有兩頭牛,最多時喂過三頭,一輪就是兩三天,一月就是五六天,非常敖人。家裏無事的時候還好說,有事就得與別家商議替換。剛開始時,還是勁頭十足,信心滿滿,到後來幾年,竟成了痛苦的折磨。從晚秋收割後到春播前這一段時間,是放牛郎最悠閑、最逍遙的時光,把牛吆喝到山坡上,隻要不是太分散,就由著它們自行覓食去了,騰出時間,我可以看看小說、賞賞風景。
要命的是夏、秋兩季。村子周圍全是莊稼地,放牛出坡、回圈均要經過村民的莊稼地畔,一不留神,愛偷吃的牛就伸嘴把地頭的莊稼啃了。吃三兩苗不礙事,要是稍微多了點,村民們就會找上門來索賠,那是件很麻煩、很尷尬、很丟麵子的事。為了避免這類事情的發生,每次放牛出坡時,我和妻子總是結伴相幫著把牛送到山坡上,黃昏時分再結伴把牛趕回村裏的各家各戶。陰天下雨的時候,無法趕牛出坡,各家就牽著牛,或穿雨衣,或戴草帽,自己放自己的,在田間地頭溜達。綿綿秋雨裏,身披雨衣,腳蹬雨靴,寒風刺骨,雨絲撲麵,與杜牧絕句《清明》詩中的那個浪漫飄逸的牧童相比,給人的的感覺真是天壤之別。
後來,因嫌養牛麻煩,哥哥將自家的牛轉賣給麥地凹舅舅;再後來,因感無牛確實不便,哥嫂又想養牛,爸爸無償將我家母牛下的牛犢送給了他們,並繼續為他們喂養著;再後來,哥嫂又將爸爸送給他們並為他們養大的牛犢賣了;再後來,那一年秋天早晨,哥嫂來我家拉牛耕地,因搶墒種麥未能如願,與爸爸大吵一通,從此父子、兄弟反目,恩斷義絕……
爸爸去世前,身體大不如前,再也沒有體力養牛了,便決然地將家裏的牛全賣了。為了種地需要,我花1800元買了鄰村小水泉拴秀家的一頭患有瘰鬁的小病牛。剛賣回來時,瘦骨嶙峋,仿佛一風就能吹倒,真讓人心疼。為了增強牛的體質,我們夫妻精心照料它,勤添草,多拌料,不間斷喂藥,經過一個階段的調養,牛兒變得膘肥肉壯,等到春耕時,它便可以拉半張犁了。這頭牛,我們一直喂養了四五年,直到2006年才在牛販子的軟磨硬泡下賣掉。
近年來,隨著一些中小型的農業機械慢慢進入山區的土地,機械化的耕種和收割大大提高了農業生產的效率,那種人播牛耕的原始型農業逐漸退出了曆史的舞台。如今,即使像我家鄉河底這麼僻遠的鄉村,也基本沒人再像過去那樣辛苦地喂養耕牛了。那夕照下揚著鞭兒趕著牛群回村的美好情景,那沉澱了多少家庭生活的歡笑和煩惱,就這樣成為了永恒的記憶……
記憶中的田園牧歌已經隨風而逝,曾經的放牛郎現在已是國有企業的政工幹部,但那段夫妻結伴放牧的經曆留給我的,卻永遠是滋潤心靈荒原的甘霖。(晉能集團四通煤業 馬關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