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金鎖走蛟龍

打開金鎖走蛟龍

每年年底，科裏的活兒就特別忙。什麼年終總結啦，述職報告啦，考核評比啦，弄得人疲於應對，焦頭亂額。好容易遇到個清閑的周末，終於可以輕輕鬆鬆地回家歇兩天了!

正巧，周六這一天，村裏一個一塊兒長大的發小給小女兒過十二歲生日，我和妻子高興地參加了這個十二歲生日宴席。席間，幾個小青年對鄉間過十二歲生日這個習俗不了解，向長輩們請教。我就將自己知道的一些有關典故“誨人不倦”地講給了他們。誰知，我的解說不光引起了年輕人們的濃厚興趣，連四五十歲的半大老頭、老太太們也聽得津津有味。敢情這些習俗的由來，知情人並不多呢!

現代人為小孩子過十二歲生日，這個習俗在古代就已有之。古時候，人們把這個生日宴叫做“開鎖”節，也叫“圓鎖”節，是家鄉民間流傳的一種習俗，和“弱冠”(男孩20歲為“弱冠”)、“及笄”(女孩15歲為“及笄”)異曲同工，是給那些年齡已滿12歲的孩子進行的一種精神啟蒙活動。據說小孩子出生以後，在未成年期間魂魄不全，每長一歲就會增之一分，十二年後魂魄方能齊全。所以，在孩子出生後，要為新生嬰兒戴銀鎖和項鏈圈，孩子長到12歲，便被認為已經過了危險期，就可以取掉銀鎖、項圈，稱之為“開鎖”。俗傳行過戴鎖與開鎖儀式的小孩，便能擺脫命運中的難關，無病無災，健康長壽。其實，在孩子12歲生日舉行“開鎖”儀式，摘掉出生時佩戴的長命鎖，意味著孩子打開了智慧的鎖鏈，讓孩子從幼年的蒙昧中解脫出來，踏進了少年的裏程，開始向聰明才智的方向發展，向成人成才的方向發展，從無知邁向了成熟。孩子也感到自己已經脫離了童年，擺脫了依賴大人的心理，產生了自立自強、加入到大人行列中的信念，其實質上相當於一種地方性的“成人禮”。現代社會中，18歲往往是一個人成年的標誌，但傳統社會的成年儀式在舉行的時候則並非這個年齡。在古代，成人儀式稱為加冠，又叫作冠禮，《禮記·曲禮》中說：“男子20，冠而字”，冠是穿禮服時所戴的一種帽子，加冠的程序是“先加緇布冠，次加皮弁，再加爵弁。”俗稱“三加”。加冠之後就算是成人了，才可以使用字、號，加冠時要舉行隆重的儀式，大宴賓客。從史籍記載的情況看，較為完備的冠禮在明、清時代已經消逝。但具有一定意味的成年儀式習俗還是可以找到的。關於寶寶滿月戴長命鎖以及滿12歲時舉行的“開鎖”儀式，還有一個一個有趣的傳說呢。

解釋完“弱冠”和“及笄”的典故，我刹住話頭，呷了一口茶。幾個年輕人著急地催促我：“別賣關子了，趕快告訴大家吧!”

我笑了笑，又不慌不忙地呷了一口茶，接著講下去：

古時候，有個讀書人名叫鍾馗，在中國古代很有名，民間流傳他為“捉鬼狀元”。鍾馗生得豹頭環眼，麵如鍋底，滿臉絡腮胡子。他的相貌雖然生得醜，卻是文武雙全。父母病故後，兄妹兩人相依度日。有一年京城開科取士，鍾馗辭別妹妹，赴京趕考，進京途中結識了進京考生杜平，兩人結成好友，一同進京趕考。科考結束，論文才鍾馗應為頭名狀元。但當朝太師借口說鍾馗長得醜惡，便偷梁換柱，調換了考卷，使他的親屬成了頭名狀元，鍾馗卻榜上無名。鍾馗氣恨交加，悲憤而死。鍾馗死後來到陰間，他向閻羅王訴說自己的冤屈，閻羅王呼值日鬼去查訪，確實有此事。閻羅王對鍾馗說：“鍾馗，你確實冤枉了。”

鍾馗說：“你是閻羅王，掌管著生死簿，怎能讓這樣壞的人活在世上，幹傷天害理的事呢?”閻羅王說：“鍾馗，你初來乍到，有所不知，這當朝太師是個飄流野鬼轉世，生死簿上沒有他的名字，所以不受我的管轄……”鍾馗說：“野鬼也得好好管才是。如果大人看得起，就讓我去捉野鬼。我一定把天下野鬼捉盡，歸陰朝地府管轄，免得他們在陽間鬧事害人。”閻羅王說：“你本是棟梁之材，陽世上的皇帝不點你為狀元，我封你為捉鬼狀元吧。始後，鍾馗便帶領人馬在世上捉拿作惡的野鬼。

有一天夜裏，鍾馗托夢給他的好朋友杜平：“現在我最掛心的就是我的妹妹，她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我把她托付給你，你娶她做妻子吧。”轉眼一年過去了，鍾馗妹妹懷胎十月，生了一個男孩。鍾馗得知妹妹生了個男孩，自己當了舅舅非常高興，他找到判官的生死簿，看看自己的外甥將來有多大的出息。可是查了半天，也沒查到。原來這個外甥是個飄流的野鬼投胎轉生，目的是想逃避鍾馗的捉拿而投胎到鍾馗妹妹家。鍾馗想：如果把這個野鬼捉來，妹妹會經不起這樣的打擊。如果不捉呢，又怕這孩子長大後，成為人世一大禍害。後來，鍾馗想到了自己捉鬼的工具——枷鎖、手銬、腳鐐。他要用這些刑具管轄住自己的外甥。 孩子滿月那天，鍾馗化作人形來到妹妹家，就拿出仿照自己捉鬼工具枷鎖、手銬、腳鐐特意打製的銀鎖(枷鎖)掛在外甥的脖子上，把手鐲(手銬)和腳鐲(腳鐐)套在外甥的兩隻手腕和兩隻腳腕上。然後，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向妹妹和妹夫施了一禮，一陣風走了。鍾馗走後，杜平的親戚朋友都來賀喜。看見孩子脖子上掛的銀鎖和手上、腳上戴的鐲子，非常漂亮，都感到很驚奇，問是誰送的。鍾馗妹妹說：“是孩子的舅舅。”小外甥戴上脖鎖和手鐲後，聰明伶俐，活潑健壯，長大後成了一個有用的人才。從那以後，民間就留下了小孩滿月戴長命鎖和鐲子，而在十二歲生日的時候舉行“開鎖”儀式的風俗。

古時候，民間在給孩子開鎖時，先要在家裏的祖宗牌位前擺設一定的祭供物品，像各種糕點、果品、菜肴，窮人家擺些饅頭、米飯也可供祭。點燃供香，燃放爆竹。全家老少聚集到祖宗牌位前，長輩要在開鎖的孩子前訓示，穿戴一新的被開鎖人要在祖宗牌位前跪拜。然後，開鎖人(一般由被開鎖人的舅舅擔任)向祖宗禱告之後，用鑰匙打開事先掛在被開鎖人脖子上的鎖(鎖上有十二層紅布圍裹的標記，一年一層)，或把套在孩子脖子上的銀鎖和套在手腕上的銀手鐲取下來，表示孩子已長大成人，不再用這些鎖、鐲來桎梏孩子。開鎖人在開鎖時口裏要念叨類似於“一開，聰明伶俐;二開，學業有成;三開，滿堂富貴!”的祝詞。有的則是把12歲孩子小時候的臍帶扔到野外的樹上，掛在高處。這時的臍帶已經不是小時候剪下來時的樣子了，而是用紅布包了十二層的已經幹了的臍帶。這種樣子的臍帶，每年用紅布包住縫一層，呈月牙形，十二年縫十二層，到開鎖那年的生日時，派人送到野外高處懸掛，越高越好。這種高高掛起，意味著孩子將來前程遠大有出息。這實際是一種望子成龍的表現。姥姥還要給小外孫蒸“圪臠”(一種略小於籠箅，外圓中空的麵塑食品)，並準備長命鎖、被子、毯子、衣服和一些有關的禮物，其餘親友多以錢物作賀禮。現今，這種開鎖儀式已經簡化，大部分地方是親朋好友聚在一起，將姥姥新購買的銀鎖戴在被開鎖的孩子脖子上，由舅舅親手打開，然後大家聚餐一頓，開鎖活動即行宣告結束。還有的地方姥姥家要用人民幣為外孫或外孫女精心編製一個美麗的花環，在儀式上給外孫或外孫女戴上。舊社會一直到改革開放前，開鎖的對象一般隻限於年齡剛滿12歲的長子，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已經大大超出了這一範圍，大部分家庭會給每一個孩子都舉行“開鎖”儀式，其實是大人們對孩子即將步入少年時代的一個祝福，同時也是某些人借機斂財的一種借口。

隨著時代的變遷和社會的進步，家鄉傳統的禮儀習俗也在發生緩慢的變化，有些儀式今天已經日益變得簡單或者不那麼重要了。但令人擔憂的是，為孩子十二歲生日“開鎖”所辦的“慶典”活動卻越來越奢侈化。很多地方“開鎖”宴客的奢化程度，不亞於結婚辦喜事。如今，12歲孩子的“開鎖”儀式，所包含的傳統風俗已經越來越少，僅僅成為一個親朋好友團聚給孩子過一次隆重生日的活動。越來越奢華的慶生宴，無形中給孩子灌輸了趨富心理，完全違背了“開鎖”這個傳統風俗的意義。對於我的看法，在座的幾個同齡人深有同感。(晉能集團四通煤業 馬關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