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關鎖：花季戀憶

花季戀憶

像晨霧籠罩下的田野，
像清風吹拂著的流水，
生活嗬，
平淡、恬靜而又耐人尋味，
深沉、嚴峻而又聲韻清回……

詩人們說：
事業、愛情是人生的兩條腿，
缺少一半，生活就不完美。
從這個意義上說，
我是一個失去“雙腿”的“殘廢”！

也許你會不信，
這話從何說起？
莫非……

那就請往下看吧！
這篇文字也許不能算作詩，
而是牢騷一堆！
但真誠是不會讓人見笑的，
我想，你不會！

往昔的生活，
比如是一首清麗的樂章吧，
那麼，
記憶的音符
不隻在琴鍵上跳躍，
在笛孔中飄逸，
在絲弦上震顫，
而應該在心靈裏迸飛……

那麼，
第一個悅耳的音符
應該先從何處彈起呢？
對！就從三年嫻靜的中學時代
那多夢的花季，
用琵琶那醇厚而甜美的音色……

一

幾排瓦房，數孔窯洞，
被翠綠的白楊林拱衛，
校園像綠色海洋裏
航行的一支艦隊。
你——
艦隊裏一名出色的水手，
貪婪地捕撈著鮮美的魚類……

新的知識，鮮美的魚類，
你不懈地追求嗬，食忘寢廢。
臉龐上凝聚著意誌的力量，
眸子裏閃耀著信念的光輝。
貌醜並不妨礙求知，
升鬥怎能稱量海水，
你在學海裏揚帆破浪，
頑強地汲取著前人的智慧……

艦隊一角有個少女，
悵望著你的身影，迷醉——
那朦朧的眼神，好美！
水晶般的眼睛清如秋水，
銀鈴般的嗓音甜潤清脆，
娉婷的身材像臨風的玉樹，
清純的笑靨像帶露的玫瑰。
你是最亮的一顆星辰，
她是最豔的一朵花卉！

你家寒貌醜自慚形穢，
幾次想表達傾慕強自咽回，
怕的是被玫瑰刺兒紮傷手背。
你親眼看見不少男同學跟她開玩笑，
她的回答冷冰冰的：
“注意道德！”
多數女同學也背地裏說她：
“厲害，沒有人情味！”
兩顆互相愛戀的心，
得不到交流，
隻有眼睛
默默傳遞愛的光輝……
你錯了！
她並非以貌取人的庸者，
你後悔！

二

你在中學，
是出了名的“搗蛋鬼”——
頂老師，攪課堂，
惡作劇，譏前輩……
一群後進生像“電子雲”，
環繞著你的周圍，
“少年不知勤學苦”，
隻知道貪吃、貪玩、貪睡……
但你的學習成績一直穩居魁首呀！
很多老師都納悶：
上課你搗蛋，
下課你玩耍，
自習你瞌睡，
為什麼不會掉隊？

有些學生“三更燈火五更雞”，
尚如牛負重身心盡瘁，
而你從早到晚都讓玩耍支配，
卻駕輕就熟學業輕鬆不曾荒廢。
有人稱你為“神童”推崇備至，
有人惡語詆毀你“有才無德”，
就連那雙清亮如水的眸子裏，
也時常閃爍著不解的探詢，
以及愛憐與怨恨交織成的光的纖維……
你為什麼不發揮優勢奮發進取？
你為什麼要玩世不恭落得如此狼狽？
你這樣做隻會讓仇人快意親人心碎！
無言的質詢，無顏麵對，
你的心底是一汪苦澀的海水！
茫茫人海無知音嗬，
一腔苦衷訴與誰？

三

麵對蒼天長太息，
默默無言暗垂淚，
我高度近視的眼睛，
上課看不清黑板懊惱，
路上認不準親戚懺悔，
老師們背地怪我“不懂禮貌”，
父輩們私下說我“不敬長輩”，
考試時由於看不清試題，
白卷交了好幾回……

家庭困難我也能體諒嗬，
生活拮據兒女怎能怨恚？
因為一副近視鏡，
怎能讓父母陷入困境嗬，
為使我完成學業，
老爸老媽熬白了頭發累彎了背……

課堂上，
圓睜雙眼盯著模糊不清的黑板，
裝模作樣，真如同嚼蠟之味；
油燈下，
照著教材上的例題勉強弄懂學會，
怎不覺身心疲憊？

苦悶用外表的輕鬆來遮掩，
成績靠刻苦的自學來取得，
庸人隻看得見別人的天賦和成功，
他們分辨不出，
你額頭上泌出的
是汗還是水？！

終於考上重點中學，
你的心已灰——
高考體檢不過關，
也是枉費！
並非你心甘情願回鄉“修理”地球嗬，
而是一顆勇“跳龍門”的夢想已經破碎……

四

回村務農至今，花開了三回，又謝了三回，
但你對當初的選擇，無怨無悔！
盡管那個當作家、記者的夢想已化為泡影，
盡管那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已味淡色褪，
盡管黃鍾毀棄明珠蒙塵的人生令人長歎，
盡管瓦釜雷鳴庸才竊位的現實讓人心灰，
盡管物非所用有千般牢騷，
盡管扼殺人才有萬條重罪，
盡管躬耕隴畝並非你的初衷，
盡管鮮花剛剛綻蕾便已枯萎，
盡管那個“月老”殘酷剝奪了你選擇人生伴侶的機會，
盡管那個素昧平生的農家女注定要和你廝守一輩……

你還是那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你還是那樣趕牛而出荷鋤而歸，
你還是那樣勤奮寫作筆耕不綴，
你還是那樣禾苗茵茵碩果累累，
你還是那樣隨遇而安甘守寂寞，
你還是那樣信守婚姻恪守鄉規，
你還是那樣默默奉養著上老下小，
你還是那樣靜靜陪伴著糟糠原配，
你還是那樣淡泊度日與世無爭，
你還是那樣耕讀傳家不羨富貴……

你視王冕為精神偶像，
你捧梁孟為情聖愛魁，
你崇拜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彭澤令，
惋惜烈火中自焚的介子推……

你還是愛做浪漫無稽的夢，
你還是愛聽牽風扯雨的雷，
你還是愛彈如泣如訴的琴，
你還是愛畫傲霜鬥雪的梅……

你還是俯仰隨心寵辱不驚，
你還是瀟灑無忌舒心揚眉，
你還是麵對厄運開懷大笑，
你還是身處逆境坦然舉杯……

你呀你，
你這個醜人兒——
讓人愛不夠、捶不餒、
恨得牙根癢、想得寢食廢！
你的醜，是上天不容選擇的賜惠；
你的美，是從心靈深處
透射而出的萬丈光輝！

你是一株昂首向天的白楊，
你是一塊埋沒地心的黑煤，
你是一捧普普通通的黃土。
你是一泓清清亮亮的泉水……

（本文作者 晉能集團四通煤業 馬關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