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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福建:鄉村人物筆記

作者:楊福建 2016-12-27 09:33 來源:狗万manbet官网

鄉村人物筆記

楊福建

馮大仙

馮大仙五十多歲給人的印象,黃臉皮膚,似乎略帶浮腫,滿臉皺紋間,有一些灰塵,頭戴著一個老式黑色平絨布帽子,帽子的正中鑲有一顆明亮的翡翠一閃一閃的,幾束灰白的頭發在帽子外邊飄逸著。她時常穿著大紅大祡燈籠褲子,修長而彎曲的手指甲,被那杆銅鍋旱煙熏得焦黃,一腔公鴨嗓子聲音震得屋裏的香灰粉粉下落。

馮大仙是巫醫,有一手捉鬼趕妖的本領,凡是小孩嚇著丟魂,走夜路遇到陰氣,都要到她門下讓她看看摸摸,一準一個好。小時經常看到她門前車水馬龍,看病的人很多,也收許多禮物,香煙,糖果,麻花,花生,瓜子,豬肉等禮物,都是小孩們愛吃的食物。孩子們圍在她的門前,看得口水直流。看病的人一走,馮大仙就趕小孩走,快快離開這兒, 我這裏有小鬼妖怪,看到你們就拉你們走,有時她善心地看到孩子可憐的樣子,也撒一把瓜子或花生,然後小孩們就離開她的家門。

文革期間馮大仙作為破“四舊”的對象,紅衛兵到他家裏,扯下他屋裏幾道黑色紅色的幛子,砸爛了他的香爐和幾頂模樣古怪的二仙姑,槐樹仙,大義神等神像。馮大仙哭天搶地,她罵紅衛兵你們不得好死,這些神靈早晚會找到你們,讓你們死得大人小孩不留,生個小孩沒屁眼,是瞎子是拐子,她越罵紅衛兵們毀壞的越厲害,一屋滿地的狼籍,然後揚長而去,馮大仙隻好慢慢收拾。破“四舊”破不丟人們心中的封建迷信,人們有點斜病小災,總是免不了來找馮大仙看病,她依然是舊業重操,時常告訴那些胎毛未脫紅衛兵,小子們總有一天找老娘的時候。說來也巧,外村的一個紅衛兵小將得了斜病,那紅衛兵昏昏欲睡,時常叫喚有鬼來拉他,也不吃不喝,他們找到馮大仙的門上,馮大仙一看,說這病我治不了,回去吧。紅衛兵的家人哀求她,給治治吧,一輩子也不會忘你恩情,不行認你做幹娘,馮大仙至之不理,那紅衛兵隻好和家屬含淚而走。馮大仙心狠手辣給自己立了幾條不成文的規定,凡是看不起她的人不給看病,凡是得罪過的她的不給看病,凡是背後說她壞話的不給看病。這樣以來馮大仙樹敵越來越多,加上人們互相串通,還不時有人到大隊公社告她的黑狀,公社或大隊開批鬥會,盡管她不是地、富、反、壞右也要陪罪挨批,馮大仙覺得有人在背後故意整她,她非常惱火。

文革結束後人們活動自由,市場繁榮,她又舊業重操,生意一時間風生水起,加上的名聲在外,前去看病的越來越多,那些富有人家,和一些官員的家屬也來看病。馮大仙看準這些人就加倍收費,收的禮品很上檔次,她舍不得吃用全都拿到鎮上的商店裏換成錢。錢多了也不敢對外聲張,全都藏在她那破屋裏,每天都晚上關上門,拿出錢來總是點上幾次,高興得黃皮瘦臉上蕩著笑容。一人寡居的黃大仙晚年無一子女,免不了傷心流淚,有人勸她抱養一個孩子,有人讓過繼一個親朋的孩子,她想抱養怕人家以後找上門來,過繼怕以後人家反悔不認賬,搭了錢又搭功,她想要是能買一個不記事的小孩,又遠在外地,那就更好。

不久和曾經她相好的一個二流子,和她不期相遇,馮大仙說出了自己的心事,二流子說這事好辦,我的一個朋友有門路,保證不會出差錯。二流子問她能出多少錢,馮大仙說七八千吧,我手裏就積存這麼多錢,也是我的養老錢。那二流子說:你等著好消息吧。不久,二流子真的給她弄來一個小孩,大約有兩、三歲的樣子,屁事不懂;把馮大仙喜得眼睛迷成一條縫兒,忙把錢點給二流子;大仙念昔日情意,又多點給二流子一千塊,說是辛苦錢。二流子在她黃皮拉瓜的老臉上親了一口。馮大仙嗔怪罵道你個挨千刀的死鬼,害得老娘等你半生,不正混的老東西東跑西走的找不到你,都快入土了,還來這個,然後二流子笑喜喜地走人了。

小孩初來時有點怕人,馮大仙千般萬計哄孩子,給小孩買好吃的好玩的,趕集上店都在帶在身邊,怕人認出來或是跑了。馮大仙想讓孩子叫我什麼呢,她苦苦是思索著如若叫娘年齡上相差太大,與輩份也不相適,就叫奶奶吧,又給孩子起了名字叫想來。她也繼續著自己的職業,收禮收錢看病,孩子不確口,一天天長大,馮大仙訴小孩說你媽媽和你爸爸離婚了,你媽媽不要你了,你爸爸去找她,小孩子慢慢相信了這些。然後馮大仙讓孩上學學習,從一年級到五年級,一天老師教學生唱《世上隻有媽媽好》,想來觸景生情竟然唱哭起來了,自己長這麼大沒有見過媽媽,一直跟著奶奶過日子,他想念媽媽。回到家中想來問馮大仙,馮大仙無法回答,還是左哄右騙的,把孩子又勿悠過去了,並給他幾十塊錢,讓他零用。小孩有了錢,在學校裝大方拉幫結夥,有錢就買零食吃,誰和他好就給誰吃。有一個和他不好的學生,吃不到東西就罵他野生孩,沒有娘,還編了順口溜,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爹娘跟誰都行。為這事想來和學生打過多次架,每次回家馮大仙看到孫子不高興,得知原因後,馮大仙跑到學校把那些學生大罵一通,然後又找到家長安排,這事在想來的心中成了一心結。上完初中,又上高中,盡管沒有誰來說這事,但這個心結一直沒有解開。後來考大學時,馮大仙為了不讓人知道收買小孩的事情,她愚昧到連戶口也沒有給想來上,考大學時成了問題,想來堅決把這事弄清楚,在派出所采了血樣,不久派出所告訴他是拐來的孩子,想來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回到家中看到奶奶七老八十的樣子,也非常可憐她。想來一心要找親爹娘,就悄悄地把自己的信息發布到網上,後來在寶貝回家欄目上有人幫他找到了親爹親娘。一天,她告訴黃大仙要出去打工,其實是找他爹娘去了。想來一走馮大仙就病到了,鄰居們急忙給想來打電話快回來,你奶奶有病。想來找到爹娘後,把這事說明,想來的爹娘說不問怎樣,你奶奶把你拉扯這麼大,也不容易,你要報恩,回去看看她吧。想來又蔥忙回來,看到馮大仙病得不成樣子,快咽氣了,想來鼻子一酸流下了眼淚。馮大仙伸出雞爪般幹瘦的手拉著想來的手,眼角裏老淚縱橫,她喃喃地說想來不要怪奶奶,從前奶奶騙了你,你是我買來的孩子,我一直瞞著你,是外村的二流子給弄來你的,花了三萬多塊錢,說完話馮大仙頭一歪就咽氣了。想來哭得死去活來,奶奶我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罪了。人們幫他料理完喪事,想來到派出所報案,把二流子的檔案翻過來,然後派出所立即出警前去緝捕二流子,一行人急忙慌張來到這個村子,莊上的人一看來了這麼警察,當問到二流子時,村民說快死五年了,得的急病。想來和民警一聽,呆呆地站在那裏,然後慢慢走回去派出所。

二,德義超好

無君子不養藝人,要飯的要不窮,老鼠盜不窮,有錢的幫錢場,沒錢的幫人場,我們是幹的要飯生意,做的小本買賣,初來乍到,人生地蔬打不開場子,說的不好,請各位父老鄉親海涵,德義向四周雙手一揖。這時比德義輩長的一個人罵道,你別他娘玩形了趕快書歸正傳吧,大夥都等急了。在村頭的大槐樹下,德義開始了他的評書演說,今天在說是《魯智深大鬧野豬林》一段,話說林衝發配充軍中到滄州路上,德義怎麼一怎麼,連說帶比,聲情並茂,加上他二次加工,故事情節說得生動感人,形象逼真,把村裏的人逗得屁顛屁顛的。

德義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主,光棍一人,住兩間破房子,種二畝薄地。因為沒有女人,身上的衣服穿到打鐵溜名,也不洗涮洗涮,房間整得象狗窩一樣。德義在村裏名聲不是太好,說他好吃懶做,長有一張死蛤蟆嘴,有的說他餓死脫生的,有是說他是該窮一輩子,有的說是他絕戶頭一個。反正村裏人對他評價是不高。但德義也有殺手鐧,就是愛好看書,講書,因為上學時他對文學書籍偏愛,上課時不論老師講什麼課,德義照看不誤,開始老師對他比較關心,有愛好自學的精神,經常受到表揚,後來除了語文學得好,其他課目總是掛零。班主任說德義,你要全麵發展,不然你就危險,考不高中或大學,老師教育他幾回,他不以為然,後來老師就放棄了他,隨他怎樣在教室裏看。看書入迷回到家在家中看,也幫家中幹活,後來有人給他起綽號“餘業作家;未來新秀,破土而的的文壇小將”,別人連諷刺帶挖苦,德義不管你怎麼說,隻管看自己喜愛的作品。德義把中國古代文學名著,全部看一遍,《史記》、〈《三言二拍》、《搜神記》、《聊齋誌異》古今中外國文學作品看了一大部分,大約有幾千萬字的樣子,而且他過目不忘。有一次晚上熬夜看書,熬得實在不行了,他沒有脫過衣服,就躺下了蠟燭的油從上邊流下來,一滴滴的流在他的被子上,後來把被子燃著,直到燒到皮肉才發現,至今肚皮仍留有印跡。村民給他編一首順口溜,德義能德義行,別人看書考大學,他卻看出花肚皮,花肚皮真希奇,德義看書真著迷。

德義是村裏的談資,他也給村民帶來了精神上的享受。一次他說書時間長了,沒有喝水,嘴裏不時有白色唾液冒出來,有一村民說牛倒沫了(反芻),德義停下來抹一下嘴巴,罵道你個狗鳥日裏,敢罵你爹,德義比那人輩長,那人說不是嘴冒沫了不倒沫是是啥,全場人轟堂大笑。德義的日子雖窮卻有滋有味,一次他二叔把他喊到一邊說,日你娘看你弄得連個要飯也不如,整天沒事在這裏閑嗑芽,你明天跟去趕好去,到誰家門上都得管吃管喝,走時還給點錢和煙酒,就這樣過日子,窮瓜嗒嘴,誰家的女人跟你過。德義讓他二叔日怪一頓,第二天便買了幾掛鞭炮,跟著他二叔的嗩呐班去趕好,到了有紅、白喜事的人家門前,把炮一放,把管事的大總慌得忙出來接待,讓到裏邊後廚涮盤子洗碗,幫助廚師洗菜擇菜。隨著趕好的次數增多,德義學會了喝酒,抽煙的機會也多了,從前沒有錢抽煙,總是在村裏蹭人家的煙,要不就是說書時,別人為了聽書,不斷地給他上煙。現在靠自己的體力增來了煙、酒,每次趕好煙酒和錢不下百十塊錢的收入。俗話說財大氣粗,德義有煙抽,有酒喝,每次趕好都喝得醉眼迷離,哼著小調推著那少玲缺閘的車子回到村裏,睡上一陣子酒醒後大,他又回到大槐樹下和村民講評書。講二半夜,便邀著自己幾個好友回到自己的小屋,就著殘菜剩湯,又是痛痛快快的喝起來,德義己經被灑精麻醉了多少次,他也記不清,其實他是熟醉,愛喝一喝就醉,他人走後就和衣睡在床上,象死狗一樣睡是呼天倒地,小偷曾經光顧了幾次他的破房子,盜走一些煙酒和幾百塊錢。

這些年德義趕好加上種地的收入,每年都有幾千塊的結餘,他把錢裝在身上,也不存信用社裏,有人急用時,他就掏出來。後來德義大約有幾千塊的錢裝在身上,那些買化肥種子的,給小孩上學拿學費的,給兒了娶媳婦的一些人家,自然想到了德義,便向德義伸手借錢,德義雖然是窮但很慷既,要多少,說個數,人家說多少,就借多少,有人勸他借錢得打個條子,好證明,德義胸有成竹地說,我這記性好著裏,隻要不故意懶賬,那天借的誰誰在場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一百年我也忘不了。每逢有人還錢時,德義說有借有還,在借不難,我不是開銀行,但老少爺們有事就是幫你們,反正我這錢一不蓋房,二不媳婦,有了就借吧,把你們的日子過好了,我到誰家門上不得給我碗飯吃,借錢的人說那是那是。德義雖然名聲不好聽,但人品不錯,誰有困難他都幫,村民有時見他不外出時,有時也拉他去家裏吃頓便飯,每次去他人家吃飯時,德義總要買一些禮品給人家小孩帶上,禮品錢總要比飯錢多,有人說他不值,總是幹陪本的生意。德義不認為,有啥不值的,吃了喝了,又沒有白扔,至於錢財德義從來不在乎多少。他一如既往地跟著二叔趕好,從東家帶回煙、酒和錢,德義的腰包鼓鼓的,人們不斷向他借錢還錢,他和村民關係甚是容恰。德義的那二畝地早早讓人把活幹了,德義感激不盡,自然要帶著禮品到人家感謝一番,他的地誰有空就給種了,收成還是德義的,德義的行為令村民改變著對他的看法。

一次,在德義趕好從外村回來,他喝得東倒西歪的,走向與自己村子相反方向的路,走了許多裏路,有人認得德義,好心給他指點走錯了路,然後德義又折反過來。那天是月黑頭的天,夜很黑,德義走得嗑嗑絆絆的,他看到前邊一片明光閃閃的地麵,他以為是條路,迷離的醉眼看不清楚,其實是一個磚瓦窯廠的起土坑,裏邊積滿了一坑水,有兩米多深的樣子。德義醉熏熏的一下子連人帶車掉進坑裏,德義不會鳧水,又是三更半夜,離莊子很遠,德義在水裏撲撲騰騰,加上醉酒也沒有多少勁頭,一會兒就沉入水中了。天明有一個走路的,看到水中有一個人西飄浮在水麵,嚇得急忙跑著去喊人,不好了有人淹死了,窯廠裏一下來了十多人,把德義撈上來,己經沒有生命跡象了。肚子喝得飽飽的,村民把他弄回家中,德義的二叔說德義人不在了,喪事要辦,誰借了他 的錢,自覺還上就行了,當時就有人還上了,他二叔說德義借出錢至少有七千塊錢,收回的不到兩千塊。當時一些村民沒有誰出來應聲,德義悄悄地被村民淹埋了,那些借錢的人心知肚知,鬼知,神知。德義的二叔說這世間人心不古,德義這個小子被人耍了。德義死後再沒有在有人說書,大槐樹下人們依然聚集著許多人,可誰也沒有提及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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