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付秋:夜半逃醫與今日扔藥
夜半逃醫與今日扔藥
一路車直達辦公室與家之間,我不想乘車,我想走路減肥。電梯好方便,我卻願意從梯子上共4分鍾,步行到新農大廈17樓,雖然喘不過氣來氣來,心裏卻很自在。有時,我甚至異想天開,錯誤地希望800米斜井井筒的猴車,在我帶班那天下井或下班時壞掉,好勞我筋骨,晚上睡個好覺。有時,走在上下班的路上,時不時打個噴嚏,趕快拿著醫保卡,去藥店,一拿就是3天5天的藥品。長此以往,電視櫃裏各式各樣的藥品扔了不久,又塞滿了。看到這些即不想吃,又不舍得扔的中藥、西藥,總讓我想起兒時,想起兒時患病的我,想起那個年代,想起那種精神和物質的雙重匱乏與無奈......
《東方紅》這首歌,是兒時廣播裏播放的開始曲,我從來就沒聽夠過。1972年9月7日,剛剛7歲的我,從廣播裏聽到,第20屆奧運會在西德慕尼黑遭恐怖破壞得以恢複比賽,此後的奧運會無不把反恐做為頭等大事。也是聽從廣播,知道的這年9月29日起中日建立外交關係。遠在天邊大事,在與我咫尺的廣播裏,女播音員磁性的聲音和天邊的大事,讓我一生揮之不去。
記得就在那年那月,大隊學校的謝老師挨家挨戶到家裏來,對適齡兒童上一年級摸底登記,問我願不願意上學,我說:“上學我會死”,父母及老師一聽不吉利的話,二話不說,老師悄悄走了。
從我能記事起,就立誌要讓家裏有吃有穿,有零用錢,這是我兒時,直至成年後,好長段時間的夢想。
這話幾十年過去了,我還記憶猶新,當時為什麼說了這句話,至今想不明白。也就在這個時候,我時常夢見自己疲憊地拖著一大捆木柴,奔跑在熟悉的山間,身體午後低熱、倦怠、沒有食欲、消瘦、盜汗伴著咳嗽及少量咯血。生產隊當記分員的老爸,趁中午吃午飯時,將我“拿馬蹬”(騎在父親脖子上),跨隊(隔一個隊)去赤腳醫生蔣老師家看醫生,蔣醫生按照風寒感冒,開了2天藥,可是,越吃越老火(病情加重)。父親破天荒的給隊長請了一天假,到紅星公社醫院去檢查,醫生一問症狀,建議父親去新場區醫院檢查。X光等檢查完了,醫生說是得了肺結核。也許就是這場疾病將至,讓我言不由衷,有了不想上學的想法。
父親總是讓兒子高興,四川的醫生對病人講究很多,如,生病期間不吃肉、不沾油。動手術的患者不能吃生薑,吃了生薑創傷處易長“薑疤子”等等。可是,天天吃藥、打吊針,打了好多青黴素、連黴素,我因此特別想吃肉。父親就在醫院附近的親戚家將瘦肉煮好,切好,裝在碗裏,悄悄放在我病床的罩子背後貼牆壁處,讓我在沒有醫生時,拿肉吃。在那個大男人勞動一天掙10個工分,我們隊因為有磚瓦窯,經常賣磚賣瓦,在全公社一個勞動日(10個工分)0.24元錢,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家裏經常缺少糧食,哪能吃上肉?即便吃肉,也要等過年。其次是親戚、或者家裏人過生子時,才能吃肉。這時倒讓我卻產生了得病是好事、有肉吃的錯誤想法。可是,沒過二天,肺結核的病卻因為吃肉加重了。
有一天,醫生告訴父親病情得到控製,隻要吃藥學行了的時候。一天夜裏,父親因為付不起近100元的醫藥、住院費用,悄悄溜回了家。
今天,每當我刷卡買藥時,總回想起那年那月,父母起早貪黑,辛辛苦苦掙工分,到頭來還是吃不飽,穿不暖。看看家鄉,種地的農民少了至少8成,可是農民的生活水平卻顯著提高了。回到四川老家,兒時割草、砍柴、放牛、放羊的路都補青草樹木掩蓋了,找不到兒時的路了,但是,那份初心,卻銘刻在我心裏。
曹付秋
2016.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