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治國:歲月,請給我一點安靜
盯著,那張泛了黃的照片,久久不曾移動腳步,以至於被疑為走了神,傳為笑料。
那張照片,不是俊男,也不市靚女,而是一個躍雀的孩子。大概就三四歲的樣子,紮著小辮,沿著公園的小路向前跑去。她的腳丫不是走的,而是輕輕抬起,跳著,蹦著,那個背影看著舒服極了。
如一朵含苞的花蕾,在風中舞蹈;又似一隻剛會飛的鳥兒,蹣跚著奔向藍天。永遠那麼輕盈,永遠那麼幼稚,永遠那麼可愛。
誰,沒有無憂無慮的童年?誰,沒有花樣年華的少年?誰,沒有迷茫夢幻的青春?童年,是一杯濃濃的咖啡,暖到心窩;童年,是一杯淡淡的茶,讓你回味;青春,是一本倉促的書,愛到無眠。
童年,像是小草的芽兒,充滿了生機,它是甜美的,純潔的;少年,如風似畫,色彩斑斕,天真爛漫,它是浪漫的,純真的;青春,像是一首歌,激情四射,朝氣蓬勃,優美動聽。
彈指間,它們都已經離我遠去,不著痕跡,無聲無息。天青色,在等煙雨;我,在等什麼?誰知?唯有,自知。哪些事想要的,哪些事不想要的,哪些是想要的得不到的,哪些是不想要的卻輕易得到的,反複在掙紮,重複在腦海,每每夜深之時,揮之不去。
人很簡單:一個溫暖的家,一份謀生的事,三二聊得來的伴,一些溫馨的記憶,就好;人也很複雜:名車子,豪宅子,金票子,燈紅酒綠的日子,前呼後擁的牌子,一切多多善矣,真好!
時過境遷,是誰,溫了一壺鄉愁,將往事喝個夠?到頭來,黃土一抔,盡填癡情。
路明說,我們都是刻舟求劍的旅者,歲月裏丟失了最心愛的人。有一天我們傷痕累累,記不起那些溫暖遙遠的日子。後會有期,後會無期,我們害怕真正的再見。可是再見,總有一天!
我知道,有時候,遺忘是一種解脫,沉默才是述說。可是,有些記憶,總是猝不及防。那條青石板鋪成的小街道,給了清貧的童年,幾多歡樂,幾許溫暖,是沒有經曆過那個年代的人難以想象的。那個時候,走出農村,是天大的事情。於是,每天的清晨,忽略了小街的風景,忽略了小街的好,隻是偶爾攀爬上鄰家桃花盛開的樹上,摘一朵春天裏怒放的桃花,才知道春天的美,是蝕骨的。
終於,匆匆地走出小鎮,隻為更好地讀書。可是,父母的腰彎了,發白了,皺紋更深了。那個時候,哪管這些,隻是一味地仰慕外麵的世界,精彩異常,繽紛絢麗,逐漸迷失了自我。看著拿到高校通知書的同學,興高采烈的樣子,我知道青春不可能無悔了。當一列南下的客車把我甩到遙遠的邊陲小鎮,那裏的天空比再是湛藍的,那裏的山水不再是鮮活的,那裏的草木也不再是晶瑩的,與故土的那條青石街道相比,一切都是那樣的遙遠。歲月,不再是安靜的,隻能是喧囂,也隻有喧囂。
時光,終於弄皺了我的花瓣,讓我的豔麗不能重現。方山有點傷感地說,那薄如蟬翼的未來,經不起誰來猜!一轉身,一切都在千裏之外。
我們離開母體,就是為了尋找光明。歲月匆匆,你我一樣幸運,又一次安然地走過了流年遷徙。有時,心會酸,心會痛,心也會流血。累的時候,斜依在欄杆上,看天邊流動的白雲,看空中稚嫩飛翔的小鳥,看沙灘上嬉戲追趕的情侶,看撒著腳丫圍著爸媽轉圈的頑童,看翻騰的浪花後浪趕著前浪……
終於知道,四季為什麼要輪回,在輪回中去偽存真,在輪回中自我。人何嚐不是如此?童年的單純,少年的懵懂,青春的迷茫,每個年齡段都有每個年齡段應有的喜悅和煩惱。可是,每一個色彩都要盛開,恰似成熟,也有青澀的堆積。隻是,別等太陽落下時,隻剩下黑白。
其實,我們的外在都是一副牌,隻不過有的是一副好牌,有的是一副普通牌。如果你的外在是一副好牌,你是否能把這副牌打好呢?假使你隻是一副普通牌,甚至是一副孬牌,你該如何打出一副好牌,成就自己的精彩?
有時,有明了世界,必須先明了自己。天馬行空是一種生活狀態,匍匐前行也是一種生存模式,隻是不忘初心,方顯真我本色。撫摸被歲月追逐過的容顏,不敘滄桑,隻撩風情。如此,未嚐不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我是過客,你是過客,溫柔到這,可否沉默?海馬跟魚相愛,誰說隻是一場意外?
雨紛紛,故裏草木深。斑駁的城門,盤踞著老樹根。青石板上回蕩的是:春風十裏,你依舊!
回憶,是一行行無從剪接的風景,愛始終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