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鴿:懷念那濃濃的年味
正月十五放過孔明燈,我跟兒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跟兒子說著明天就要開學報名的事,兒子感歎的說,過年真沒意思,跟平時有什麼區別呀,媽媽,你們小時候過年也是這麼過嗎?當然不是,我小時候的春節,可不像現在這樣隻有那麼兩三天,按我家鄉的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我小時候的過年大約在立春前一天就開始了。這天,家家戶戶很是忙碌,一年到頭了,家裏要進行一次大掃除,俗稱“掃社”,屋裏屋外、屋前屋後都打掃的幹幹淨淨,掃灰塵、除蛛網,打掃幹淨後,還要用一種特殊的白土拌成泥漿把牆粉刷一遍,刷過的牆白光光的,家裏頓時煥然一新,掃完社就要迎財神了,因為財神喜歡幹淨亮堂。掃社之後,就開始殺雞殺豬,買菜,那個時候還沒有暖冬,天氣很冷,這些東西根本不用冷凍,直接掛在屋簷下就好了,媽媽、奶奶每天都忙著揉麵蒸饃、蒸包子,蒸好一鍋又一鍋,放涼之後一層一層的放在院子裏的大缸中,貯存起來,過年的時候隨吃隨取,我最喜歡吃油包和糖包,每次奶奶都給我做很多,大人們忙的腳不沾地,根本顧不上管我們,我們這一群孩子就滿村子的瘋,餓了隨便去誰家拿個包子就開吃。
都說臘月是春節最繁忙之時,果不其然。一月之內要大掃除、置年貨、準備過年的食物用品……每一家都不例外,可不累壞了呢!而我們,則一個個吃的肚子圓鼓鼓的。
過年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完了,也就差不多要到除夕了。
三十這晚,最是團圓。人們都會和至親的人或好友一塊兒吃美味的年夜飯,好不熱鬧。屋裏熱鬧了,外邊兒也不閑著。不一會兒,便是鞭炮聲響徹雲霄。一家還未響罷,一家又接著響起,此起彼伏,連綿不絕,鞭炮聲、狗吠聲、小孩的驚叫聲、歡笑聲,交織在一起,真是熱鬧極了。吃罷年夜飯,就要守歲了,那個時候還沒有電視看春晚,一家老小都圍坐在坑上打打牌,聊著天,吃著瓜子糖。小孩子瞌睡多,又舍不得睡,就這樣,每年我都是昏昏沉沉地熬完除夕夜。
盡管一晚上都沒好好睡著覺,正月初一一大早,就被飄來的陣陣餃子香味喚醒了,拿出壓在枕頭下的新衣服,小心翼翼的穿在身上。正月初一的飯菜可是有講究的:一定要吃餃子,餃子的包法也和平時不同,包的像一個個元寶,象征團團圓圓、招財進寶。有個別的幾個餃子裏還會包上硬幣或者麥麩,吃到硬幣的來年會有錢,吃到麥麩當然就是有福了。有一年我剛好在換乳牙,一口咬到硬幣上,牙掉了,嚇得哇哇的哭,想想真是好笑。吃完餃子,就該去給長輩們拜年了。說實話,其實我最喜歡做這種“奉承”事兒了。因為,隻要對長輩說句新年祝詞,磕個頭,便可得到壓歲錢和長輩給予的幸福平安,雖然那個時候的壓歲錢隻有幾毛,最多一塊,但在那個時候,這可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正月初一至初七,大多時間都不會在家裏待,每天都奔波在路上。這七天,要去向每一家親戚拜新年、送祝福,七大姑、八大姨,親戚實在是太多了,有時一天還要走好幾家,辛苦歸辛苦,但一想到去每家都有好吃的和壓歲錢,就不覺得辛苦了,小孩的心思都很單純。
終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這天。在鎮子上看完秧歌鑼鼓回到家,奶奶早早就煮好了湯圓,準備了飯菜,吃完飯才是孩子們的快樂時光,正月十五小孩子要點燈,有一句俗語說外甥打燈籠——照舊(舅),就是從這兒得來的,因為燈籠是舅舅送的,一直要送到十三歲,完燈代表成人以後就不再送了,除了送燈,還送花饃,做的像小老虎、小兔子一樣的花饃,點綴的花花綠綠,漂亮極了,也好吃極了。花饃點上蠟燭就供放在桌子上,孩子們提著燈籠就出門找小夥伴了,無非就是看誰的燈籠最大最漂亮,紙糊的燈籠一不小心就燒著了,所以常常聽見有小孩的哭聲,那一定是燈籠燒著了。正月十五是新年的最後一天,所以大人們也放縱孩子們敞開的玩,開開心心地過完這春節的最後一天。
跟過去相比,現在的年味確實淡了很多,小時候,過年吃頓餃子,有新衣服穿,男孩放鞭炮,女孩頭上插朵花,這些今天看來似乎再平凡不過,甚至老土的過年方式,就足以讓過來人大發懷舊之情。而隨著現代生活水平的提高,很多原來隻有過年才會操辦添臵的東西,現在分分鍾都能得到。過年的吃食跟平時也沒什麼兩樣,孩子需要的東西可以隨時去買回來;買新衣服更不是過年的“專利”,原來一年最重要的“年夜飯”也可以在飯店訂個套餐,免去油煙之苦……這些種種,讓人們對過年沒了期待,加上過年假期的縮短,“年味”也就慢慢變成了“乏味”。
不管是以前的年味,還是現在的乏味,年還是要過的,以前的東西隻剩下了懷念,但是年的味道其實還在。有錢沒錢都要回家過年,年就是回家的那份期盼。無論時代怎麼發展,我們對家的眷戀、對年味的追尋,應該是所有中國人不變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