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高鳳：一碗“媽媽造”的酸菜拌爛湯

一碗“媽媽造”的酸菜拌爛湯

說實話，我是個對美食華衣及金錢沒多大欲望的女生。所以，你有心請我吃大魚大肉，我卻回你一句：不如我媽媽做的一碗酸菜拌爛湯。

我的童年記憶和酸菜拌爛湯是分不開的。媽媽屬於那種無論幹什麼事總是一絲不苟、追求極致的人。用當下比較流行的話說就是完美!其實作為一個隻上過幾年學，不識多少字的媽媽來說，她並不了解“完美”這個詞的書麵意思。她隻是發自內心要幹好自己手頭的每一件事，盡管這些事在別人眼裏無非就是做飯、喂豬、洗衣服、看孩子等家務活。

鄰居家的嬸子做一鍋拌爛湯隻需要半小時，而半小時對於媽媽來講，連準備食材的時間都不夠。看看她是如何給我們做酸菜拌爛湯的。首先要選酸菜，酸菜在我們村要分好幾種：蘿卜酸菜、蘿卜纓酸菜、大白菜酸菜、小白菜葉酸菜、野芹菜酸菜、油菜酸菜等。這些遍地都是的食材媽媽從來都不用。她每天下午都會堅持去田裏找一種叫做“刺角菜”的野菜，葉子上有刺且很難找，但做出來的酸菜味道卻與眾不同。媽媽一根一根地挖，手上被刺角菜的刺劃得一道一道，她一整個下午也挖不了多少。

接下來是醃製。醃製的缸很關鍵。媽媽總是精挑細選，甚至不惜三番五次去集市上挑壇子、挑小缸。最後，媽媽終於在村北頭一位前輩那裏淘到一個已經很少見的老陶瓷缸子。然後她還要去村南的水井挑一擔無汙染的井水。回來後她將水放到缸子裏，將洗地幹幹淨淨的刺角菜、白酒、食鹽、薑、辣椒、蒜頭、花椒、食鹽等一一放進去。最後拍緊壇蓋，密封好，靜等可口酸菜出爐。

多一天則多，少一天則少，媽媽醃製酸菜隻要7天。等酸菜出爐，媽媽開始拿出自家田裏種的優質白麵，給我們做垂誕已久的酸菜拌爛湯。她在一個小盤子裏盛好麵，一滴一滴地放水攪拌。慢工出細活，她做出的疙瘩是那種特別均勻、不大不小的、入口即化的麵疙瘩。之後我遠離家鄉求學、就業，無論在外鄉或飯店吃過多少雙手做出的拌爛湯，這種如此均勻的疙瘩我再也沒有遇到過。

拌好疙瘩後，媽媽還是堅守在火邊，據說溫火烹出的湯是最美味的。媽媽用切好的小蒜瓣用自家磨的香油炒一下，隨著“嗤----嗤-----”的聲音，香氣撲鼻的酸菜拌爛湯就做好了!沁人心脾的酸味夾雜著蒜香撲鼻而來。我和哥哥們爭相搶著去盛飯，喝上個兩大碗，胃口全開。我們吃飯時，媽媽隻是站在一旁靜靜地微笑。

這一做，就是幾十年。媽媽的技術越來越精湛。現在每逢回到老家，我們兄妹仨攜家帶口，但大家還是會不約而同地會說：“媽，中午吃酸菜拌爛湯吧?”為我們做了一輩子飯的媽媽已經70歲了，但她還是默默地、精心地、一次次地給我們和孫輩們繼續做酸菜拌爛湯。

我想，媽媽在做飯時，一定是懷著一顆愛我們的心去精心烹製，她一絲不苟，有條不紊地完成整個過程，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舌尖上的美味。在最高興的時候，我會說：“媽媽，我要喝酸菜拌爛湯!”。在傷心失意時，我還是靜靜地說：“媽媽，能不能給我做碗酸菜拌爛湯?”即使在外麵辛苦的跋涉，縈繞我腦海的，還是那股“媽媽造”的酸菜味……

一碗湯，媽媽做了一輩子;一輩子，媽媽都在認真做一碗湯。這碗酸菜拌爛湯，不僅是故鄉獨有的味道，還藏著媽媽那顆精益求精的匠心。她在做這碗湯時，融進了對我們的愛，以及她自己的一種情懷。我想，那種情懷應該是：做什麼事情，哪怕是在別人看來微不足道的事，一定要做好，做到極致!

每當我在工作、生活或是育兒方麵遇到困惑，舌尖總會浮現出一種“媽媽造”的馨香四溢的酸菜味，它會時時提醒我：慢下來，慢下來，用心把這件事做好。我相信，精益求精的態度會造就一個不一樣的自己。因為認真、堅持，讓生命在某處已經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