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晨依:牽掛
下了好幾天的雨,今天終於肯給我一束陽光,幾乎快忘了陽光的味道。
我是很喜歡下雨的,最是晚上的雨。最好是強烈到可以聽到地上滴滴答答的聲音。那樣的一夜,必是無夢且香甜的。可惜下雨的時候,想家的念頭必定如雨勢般漸漸蔓延開來,愈發強烈。
周三還是周四晚上給爸爸打了電話,滿滿的思念。記得今年回去的第一眼,不似想象的那般欣喜,其實是快要流淚的傷心。爸爸的白發徒增許多,臉上的光澤似乎也大不如從前。媽媽剪了短發,我癡癡罵了幾句,長發明明比短發好看呐!她說劉海與綁起來的頭發間那條際線似乎越來越寬,生怕脫發脫得厲害,便一心剪了。想到這裏又湧出了眼淚。四十到五十之間的過渡真是最最明顯的了,不是因為我離家太久才深覺的。寫到這裏又感覺到些些不孝,違背他們的意願一個人來到這麼遠。明明放不下,卻又發瘋般地想逃離。現在又滿是想念。
臨行那天,叫媽媽幫我縫補脫線的衣服,隻是口袋處脫了點線。她便似紮根在房間,縫縫補補一早上。前兩天再穿時發現帽子處縫扣子的線顏色有些許不同,淺了一點。仔細想來才發現一整件外套,扣子、口袋處竟被縫了個遍。想想又要流眼淚。昨天電話裏媽媽說她眼睛真的越來越壞了,給鄰居小孩打羊毛衣都要戴著老花鏡了,叫我少看手機,晚上關燈後別躺床上玩手機,這對眼睛最是不好的。我說你得多吃點東西,別天天做東做西的,上班完就在家歇著吧,電視哪有那般沒命的看,能看到淩晨。她說你在家不是也天天看電視玩電腦到淩晨一兩點。我說這能比的嗎,我還年輕呢。結果那通本是關心對方的電話漸漸變成了癡罵,仍是帶著許多愛意的。
高考後填報誌願前的幾天,爸爸叫我留在省內。爸爸是比較開明的,而且大部分是支持我的。想必是為了媽媽,她不能接受我出省。可我還是報了省外的學校,而且六個誌願隻最後一個報了省內的。我知道我是不會留在省內上大學的了。媽媽一直沒敢問我報了哪裏的學校。隻是在報了之後有一天切菜時,問我報了哪裏。我說江蘇啊,第一誌願應該就能上。我想出去玩玩。沒想到她竟哭了出來,說是我不想看到她了才跑那麼遠。我竟不敢安慰,僅僅說了句沒有就連忙跑出廚房。我太害怕了,我是見不得我媽哭的。便趕緊逃離了。
走了之後發現其實還好,隻是回家後什麼也不讓我幹,自己把爸爸吩咐我做的全做了。我是有後悔,當初如若是報了福州大學也是能上的。這樣周末都能回家了,也能去找在福州工作的堂姐一起玩。可是昨晚爸爸說,有什麼好後悔的啊。出去也好,整天在家幹嘛。再不出去你都長不大。
想到這麼簡單的道理還得爸爸給我說,也是為了讓他說出來安慰一下自己的吧。隻是心心念念家裏的一切,仍會做好這邊的事。我說。
於是隻有牽掛,並無所謂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