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鴿：清明祭

清明祭

轉眼間，又一個清明如約而至。曾幾何時，從沒覺得清明與往日有何不同，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節氣，對於我沒有絲毫的影響。可自你們走後，每年的清明感覺竟是如此的淒涼，隨著清明漸至，心開始變得潮濕，並隱隱作痛，這種痛自你們走後就不曾消失過，隻是時至今日應時應景，更加真切罷了。盡管窗外豔陽高照，溫度卻透不過玻璃更照不進我的心，心底依然是陰雲密布，瀝瀝下著小雨。回憶兒時的清明，隻記得墳前揚起的白幡;少年時的清明，是“路上行人欲斷魂”的詩篇;此時的清明，卻是一種無處訴說、魂牽夢縈的思念。

清明，與春節隔得如此近，卻又離得如此遠，一個代表著新生，一個意味著過往，隻因為祭奠和懷念。

四月，初夏，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綠色已悄悄染上樹梢，桃花杏花也在風中妖嬈，就連那山間的風，也透著甜甜的暖意，本是一年的大好時光，怎奈“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幾句詩詞就使這清明平添了幾分煙雨迷蒙，幾分苦楚淒涼。

歲月在不經意間遠去，從少不經事，年少無知，到親身感受一次次生離死別，往昔的清明，都是在看著別人的故事，像遊客般旁觀著雨中行走的斷魂人，清明好似與我無關，那是別人的清明節。就算跟著父母去拜祭逝去的祖先，也因為年代久遠，記憶淺薄，心中已起不了多少波瀾。是你和奶奶的相繼離去，才真正覺得自己融入這斜風細雨中，我也是那悼念祭奠路上的斷腸人。五年了，我恪守著時間，站在歲月的橋頭，靜靜等候著每一次思念的降臨，任由它一次次的把我的心揉碎，也許隻有在這思念裏，我才能一次次走進你們的世界，去追趕、去觸摸、去感受那親切而又虛無的情感。你們的音容笑貌依然如昔，隻是遠遠地、遠遠地，任我如何追趕，也無法靠近。就像夜空裏最亮的那顆星，凝視著我，向我眨著眼睛，可無數次的踮起腳尖，伸長手臂也無法觸摸，喊破喉嚨也置若罔聞，就那麼不為所動，靜靜的看著我，任憑我狂奔、呐喊。

那麼愛我的你們，一定也來過我的世界，看我過的好不好?看我活的累不累?隻是，我該如何知曉?我又該如何去捕捉?我肯定已經錯過了很多很多次，就像我熟睡時，沒有聽到床邊的歎息聲，就像我行走時，沒有看到身後亦步亦趨的熟悉身影，就像此刻我奮筆疾書時，感受不到你們靈魂的氣息。陰陽相隔，豈止是相隔萬裏，那是最快的動車也到達不了的目的地。

今日，我來了，踏著斜風細雨，撫摸著這塊土地，懷念長眠在這塊泥土下的你，我想匍匐在此，離你們近一點，更近一點。已經這麼久了，我還是不能理解逝者如春花秋草寂寞輪回的釋然，隻是縈繞在自己的惆悵哀思中難以自拔。那無處訴說魂牽夢繞的思念，劇烈的如同漲潮的海水奔湧而至，狠狠的拍打在心頭，我能真切的感受到那潮水一層層湧來，瞬間把全身濕透，直冷到骨子裏。

清明節似乎總也離不開雨，仿佛是為了應景一般，“絲雨細如愁，此刻上心頭，不知哀思裏，何處是歸宿”，陰沉沉的天氣，細雨帶來的絲絲涼意，更讓這清明時節有了斷腸人在天涯的意境。歲月已過數載，以為自己已習慣了過往，以為自己已忘卻那美麗憂傷的懷想，以為在歲月的洗滌下，已硬了心腸，變了模樣，可就在今天，就在這清明時節，依舊是心緒翻飛，滿腹愁腸。清明所有的色彩和線條都被暈染成憂傷的灰冷，曾經的擁有和離棄，隨著變老的時光，不曾遺忘，反而變得日漸清晰。

雨中祭奠，更顯得悲涼，“古墓花影白楊樹，盡是生死離別處”，孤墳拱起，獨碑靜立，荒涼、淒迷、死寂，怎不讓人哀思悠悠、悲情渺渺。拔淨一片亂草，擺下幾盞清酒，燒上一把紙錢，又怎能寄托心中無限的思念。音容相貌，曆曆在目，昔日種種，猶言在耳，奈何天命如此，又能如何?唯有朝天一拜，千言萬語也盡於此。

逝者已長矣，存者永懷悲!歎息、歎息!

陝煤澄合董礦分公司 趙延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