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關鎖：丁香花兒開

“撐著油紙傘，

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兒時記憶中的丁香，是發端於家鄉四月那那滿坡帶著濃鬱幽香的紫色花朵，並在現代詩人戴望舒《雨巷》迷惘、朦朧、感傷、憂鬱的意境中得到深化的。

每年春天，一到穀雨時節，家鄉漫山遍野的紫丁香，便穿過朦朧如煙的雨幕悄然綻放了。一朵朵纖細的花相擁著，密密地覆在葉麵上，散發出沁人的芬芳。那是紫色的魂魄，如一縷青煙籠罩在雲中，披著紫紗輕輕起舞。那如情如歌的清幽，層層疊疊地似在朗誦一首輕柔的歌。那是一種獨特的美，優雅中透著淡淡的憂愁，惹人愛憐。在丁香花花期最盛的時候，兒時的我常常佇立在它的身邊，久久不肯離去。我經常被它的清香沁染，被它的紫色燃燒，被它淡淡清幽的眼神所感動。為形影不離地與它相依相伴，終於忍不住折下幾枝，插在一個灌滿清水的玻璃瓶裏。於是，陣陣清香便在室內中嫋嫋彌漫開來。

小時候，我並不了解這小小紫花的“底細”，隻是跟大人們一起稱它為“紫荊花”。長大參加工作後，逐漸接觸到電腦和網絡，這才知道春天盛開在家鄉山野裏的那一樹樹紫色花朵，名叫紫丁香，亦稱“華北紫丁香”、“丁香花”，屬木樨科丁香屬。落葉灌木或小喬木。葉對生，圓卵形至腎形，通常寬大於長，厚紙質，無毛。春季開花，花紫色，變種白丁香花為白色。密集成圓錐花序，有香氣。蒴果。丁香原產中國北部，在唐宋時期就在我國廣泛栽培，已有1000多年的曆史。丁香花綻開於百花爭奇鬥妍的仲春，芳香襲人，花繁色麗，十分惹人喜愛，可作為觀賞植物廣泛栽培。丁香夏季開紫花，花蕾幹燥後入藥，稱公丁香。花後結果，果為長倒卵形或長橢圓形，稱母丁香。我國中藥裏用的丁香，就是母丁香。清人張秉成編著的《本草便讀》中記載：“丁香有公丁母丁兩種。公丁是花，母丁是實。……母者即雞舌香，古方多用之。今人所常用者，皆公丁香耳。”丁香是溫熱性藥品，有溫胃降逆、達腎壯陽的作用。丁香的花蕾還可以煉製成丁香油，是一種重要的香料。非洲的坦桑尼亞桑給巴爾島盛產洋丁香，在國際上享有盛譽，被稱為“丁香之島”。嫩葉曬幹後可代茶，葉有清熱解毒、消炎的功能。

據說，丁香之所以令人喜愛，除了它素雅清純的美麗和沁人心脾的幽香之外，還因為它是愛情與幸福的象征。這在文人墨客的詩文中常有描寫。小說《鏡花緣》列為“十二友”的花卉中，丁香花是其中之一。因丁香花多成簇開放，好似結，人們稱之為“丁結、百結花”，以至於古代詩人多以丁香寫愁。在古往今來的文學作品中，丁香花多象征高潔、美麗、哀婉的事物。杜甫晚年曾作《丁香花》：“丁香體柔弱，亂結枝猶墊，細葉帶浮毛，疏花披素豔。”讚歎丁香花的美麗、高雅和柔嫩。李商隱在《代贈》一詩中用“樓上黃昏欲望休，玉梯橫絕月如鉤;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的詩句，借丁香喻愛情，描述年輕女子思念情郎的眷戀心情。陸龜蒙作有《丁香》詩：“殷勤解卻丁香結，縱放繁枝散誕春。”借丁香花抒懷，寄寓情思。時至今日，我國許多地方仍把丁香花視為愛情之花。在雲南，崩龍族和傣族人民，每逢春暖花開之際，都要舉行一次傳統的“采花節”。身著節日盛裝的青年男女，爭相上山采摘丁香花，贈送給自己的戀人，表示對愛情的堅貞不渝。有些地方還把丁香花作為定情之物或催辦婚事之物。在男女雙方訂親以後，如果女方同意出嫁，就托人送一束丁香花給男方。男方收到女方送來的花束之後，要把花束放在即將成親的新房中，不等花朵謝落，就要選定成親迎娶的良辰吉日。

關於丁香花，民間流傳著這樣一個動人的故事。古時候，有個年輕英俊的書生赴京趕考，天色已晚，投宿在路邊一家小店。店家父女二人，待人熱情周到，書生十分感激，留店多住了兩日。店主女兒看書生人品端正、知書達理，便心生愛慕之情。書生見姑娘容貌秀麗，又聰明能幹，也十分喜歡。二人月下盟誓，拜過天地，兩心相傾。接著，姑娘想考考書生，提出要和書生對對子。書生應諾，稍加思索，便出了上聯：“冰(古時寫作“氷”)冷酒，一點，二點，三點。”姑娘略想片刻，正要開口說出下聯，店主突然來到，見兩人私定終身，氣憤之極，責罵女兒敗壞門風，有辱祖宗。姑娘哭訴兩人真心相愛，求老父成全，但店主執意不肯。姑娘性情剛烈，當即氣絕身亡。店主後悔莫及，隻得遵照女兒臨終所囑，將女兒安葬在後山坡上。書生悲痛欲絕，再也無法求取功名，遂留在店中陪伴老丈人，翁婿二人在悲傷中度日。

不久，後山坡姑娘的墳頭上，竟然長滿了鬱鬱蔥蔥的丁香樹，繁花似錦，芬芳四溢。書生驚訝不已，每日上山看丁香，就像見到了姑娘一樣。一日，書生見有一白發老翁經過，便拉住老翁，敘說自己與姑娘的堅貞愛情和姑娘臨死前尚未對出的對聯一事。自發老翁聽了書生的話，回身看了看墳上盛開的丁香花，對書生說：“姑娘的對子答出來了。”書生急忙上前問道：“老伯何以知道姑娘答的下聯?”老翁捋捋胡子，指著墳上的丁香花說：“這就是下聯的對子”。書生仍不解，老翁接著說：“氷冷酒，一點，兩點，三點;丁香花，百頭，千頭，寓頭。”你的上聯“氷冷酒”，三字的偏旁依次是，“氷”為一點水，“冷”為二點水，“酒”為三點水。姑娘變成的“丁香花”，三字的字首依次是，“丁”為百字頭，“香”為千字頭，“花”為萬字頭。前後對應，巧奪天工。書生聽罷，連忙施禮拜謝：“多謝老伯指點，學生終生不忘。”老翁說：“難得姑娘對你一片癡情，千金也難買，現在她的心願已化作美麗的丁香花，你要好生相待，讓它世世代代繁花似錦，香飄萬裏。”話音剛落，老翁就無影無蹤了。從此，書生每日挑水澆花，從不間斷。丁香花開得更茂盛、更美麗了。後人為了懷念這個純情善良的姑娘，敬重她對愛情堅貞不屈的高尚情操，從此便把丁香花視為愛情之花，而且把這幅“聯姻對”叫作“生死對”，視為絕句，一直流傳至今。

丁香花不但被人們視為“愛情之花”，而且還被人們當作“幸福之樹”。這裏，我再講一個“神樹丁香”的故事。相傳在很久以前，有這樣一家人。父親年紀很老了，三個兒子相繼都娶了媳婦，長子在家耕田，次子外出經商，三子在私塾教書，全家過著幸福的生活。在這家人住的四合院裏，正中長著一棵碗口粗的丁香樹。樹已百年有餘，仍然枝繁葉茂，花團錦簇。老人常對全家人講，“我們家全托這棵丁香樹的福，才有今天的好日子。”全家人都視樹如神，修剪澆水，分外殷勤。一天，老人把三個兒子叫到身邊，語重心長地說：“人老了總有一死。我死了以後，你們兄弟三人要和睦相處，誰也不許提分家。要想分家，除非院子裏的丁香樹枯了。”不久，老人就死了。老人去世後的第三年，丁香樹突然枯了。兄弟三人以為是天意要他們分家，但想起老父的囑托，便跪在樹前抱頭痛哭。一連哭了七天七夜，忽然，“轟”的一聲，從樹幹裏蹦出一枚烏黑的大鐵釘，而且不偏不倚正落到老二媳婦麵前。眾人見此情景，十分驚疑，都盯住老二媳婦看。在眾人逼問下，她隻好說出了其中原由。原來，老二媳婦見自家男人常年在外經商，掙回的銀兩卻歸全家人用，心中早已不滿。聽了老人臨終叮囑，偏暗生異心，要設法弄死丁香樹。起初她給丁香樹澆髒水，倒汙物，想把樹漚死。誰知這一年丁香樹不但沒死，反而更加茂盛，花色更美更豔了。老二媳婦氣極了，便用刀悄悄砍傷了丁香樹的全部枝條。沒想到頑強的丁香樹第二年春天又長出了更多的新枝葉，紫色的花朵開得更大更香了。這下，老二媳婦更氣惱了，她一不做，二不休，又偷偷找了一枚五寸長的鐵釘，把它釘入樹幹。就這樣，丁香樹果然被摧殘得枯死了。現在，自己害死丁香樹的事既已被大家知道，老二媳婦也自覺羞愧，當眾承認錯誤，願意悔改，懇求全家人饒恕，也請求丁香樹饒恕，發誓今後與大家一起好好過日子，永不再分家的事。全家人商量之後決定原諒她。從此，兄弟妯狸和睦相處，全家人又團團圓圓過著幸福生活。丁香樹不久又發出了新芽，抽了新枝。而且從這一年起，年年春秋兩季開花，全家人更加喜愛它了。

家鄉的春天很短、很淺，仿佛在不經意間就迎來了炎熱的夏季。就在這三春過後繁華凋零的時節，山坡上那一叢叢丁香花靜靜開放了。那一束束紫色的花瓣在風中搖曳，多像婀娜嫵媚的溫婉女子，碎著步子，撐著一把油紙傘姍姍而來……書上說丁香花的葉子很苦，花朵卻香甜，我從未嚐過它的葉瓣，隻是嗅著迎風飄來的丁香花味，便覺有一種香甜的味道陣陣襲來，入了鼻，沁了肺。嗬，今歲的紫丁香花依舊那般繁密。一簇簇綻開的紫花兒遮掩著我的視線，照耀著我的文思和夢想。一個丁香般憂鬱的姑娘倩影，又一次浮現在我的眼前。在我中學時代的青蔥記憶裏，她的倩影纖纖柔柔，雙眸清清亮亮，秋水般靈動，白玉般羞澀，平日裏沉默寡言，衣著樸素，總是一襲淡雅，一襲寧靜，就像這滿樹的丁香花，淡淡的紫色，俏俏的花朵，淡雅宜人，樸素無華，不由得讓你去憐惜、去心疼、去期盼著和她重逢。

“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煙雨朦朧處，我迷失在丁香花那一襲花香裏，一任如煙往事慢慢飄遠。我細細地、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紫色花束，葉片上、花束上那一滴滴的雨珠，仿佛丁香花噙在眼裏的淚水，那般令人動容。是楚楚的含苞?還是默默的綻放?是靜靜的佇立?還是淡淡的憂傷?緩緩地，我走過一株株花莖，仿佛走過一程程坎坷的人生，那片片花瓣，寫滿風雨煙雲。

一陣微風吹過，無數細碎殘花飄落而下。我輕輕掬起一捧花瓣，如同掬起一地淡紫色的夢。

我望著手中的紫色

花瓣，喃喃歎

道：紫丁香，你這花中的“憂鬱女孩”喲!

(晉能集團四通煤業 馬關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