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晨依:我是怎樣做讀書筆記的(中)
第二篇是王安憶的《長恨歌》。
正文如下:
2.流言
流言總是鄙陋的。它有著粗俗的內心,它難免是自甘下賤的。它是陰溝裏的水,被人使用過,汙染過的。它是理不直氣不壯,隻能背地裏嘁嘁喳喳的那種。它是沒有責任感,不承擔後果的,所以它便有些隨心所欲,如水漫流。……
它們其實是用最下等的材料製造出來的,這種下等材料,連上海西區公寓裏的小姐都免不了堆積了一些的。但也唯獨這些下等的見不得人的材料裏,會有一些真東西。這些真東西是體麵後頭的東西,它們是說給自己也不敢聽的,於是就拿來,製作流言了。
3.閨閣
早晨的揭開花窗簾後麵的半扇窗戶,有一股等待的表情,似乎是醞釀了一夜的等待。窗玻璃是連個斑點也沒有的。屋的等待,到頭總是空的樣子。到頭總是空卻也是無怨又無哀。這是騷動不安聞雞起舞的早晨唯一的一個束手待斃。無意無靠的,無求無助的,卻是滿懷熱望。這熱望是無果的花,而其他的全是無花的果。
年華是好年華,卻是經不得數的。
閨閣是上海弄堂的天真,一夜之間,從嫩走到熟,卻是生生滅滅,永遠不息,一代換一代的。
它們與鴿子不能同日而語,鴿子是靈的動物,麻雀是肉的動物。
美是凜然的東西,有拒絕的意思,還有打擊的意思;好看卻是溫和的,厚道的,還有一些善解的。
王琦瑤和康明遜的問與答,就像是捉迷藏。捉的隻是一門心思去捉,藏的卻有兩重心,又是怕捉,就是怕不來捉,於是又要逃又要招惹的。
這是一個正式的告別,有些歌舞在做著伴奏,他心裏無喜也無悲,木木然的背著那歌樂離去,那歌樂中實在是鏡中月水中花,伸手便是一個空。那似水的年月,他過橋,他渡舟,都也是個追不上。
王安憶的語言真的是太美了,很簡單的,卻是直觸心靈的。語言非常的精準。由於我是反複翻閱我的讀書筆記的,於是筆記上的顏色越來越多樣,在“年華是好年華,卻是經不得數的。”下用紅筆畫了一條線,在“王琦瑤和康明遜的問與答,就像是捉迷藏。捉的隻是一門心思去捉,藏的卻有兩重心,又是怕捉,就是怕不來捉,於是又要逃又要招惹的。”前麵畫了一個勾,在“那似水的年月,他過橋,他渡舟,都也是個追不上。”下畫了條紅線,寫了個“好”。
這種小說集,我的讀書筆記上一般隻有摘錄,隻有後續在看的時候,會寫下一些其他。單單摘錄,就夠了。這本書好到,每每看到這些摘錄就很有感觸。《長恨歌》算是我最喜歡的書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