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鴿:猶憶麥子成熟時
猶憶麥子成熟時
日子總是匆匆忙忙的,就連上下班途中也不曾向窗外多看兩眼,今天早晨不經意間的一瞥,竟吸引住了我的視線。不遠處一大片的麥田,風吹過麥浪滾滾,像大海的波濤,此起彼伏。我的腦海中升起無數的問號和感歎號,麥子居然都長這麼高了?!麥穗居然都開始發黃了?!這麼許久,我究竟錯過了什麼?記得年少時在老家,到了這個時間,爺爺每天都要去田間轉一圈,拿著他的旱煙袋,背著手在田間巡視,就像一位將軍在檢閱他的軍隊。
布穀鳥叫的時候,各家各戶就開始忙活了,準備收麥子用的工具。在我家,一般都是爸爸磨鐮刀。當爸爸磨刀,奶奶收拾草帽時,爺爺就將支起的架子車倒放在院子裏,檢查車帶輻條,給轉抽裏打上潤滑油,修補車底車幫,最重要的是在車幫上掛一條又粗又結實的韁繩,拉車的時候才能使上力氣。一切準備工作就緒了,麥子漸漸熟了,烈日下好似都能聽到麥粒綻開麩皮的劈啪聲。
收麥子的時節那簡直就像打仗,爭分奪秒不敢耽擱,他們常常是天不亮就出發,天黑了很久才回家,匆匆忙忙的收割幾天後,成捆成捆的麥垛堆在麥場裏,像壯觀的城堡。爺爺把麥捆一個個拆開,一層一層的鋪在平整的麥場上,牛拉著重重的碌槌在麥稈上一遍一遍的碾著,直到麥粒都灑落到場地上,用木叉挑去上麵的麥稈,將麥粒推成一堆,用木鍁高高揚起,趁著風力吹去裏麵的麩皮,那一般都在午後,夕陽的餘暉下,爸爸的身影像一幅動態的水墨畫。當所有的麥穗都變成麥粒的時候,我們這幫小孩子就成了這塊陣地的主力軍,七月的炎陽下,麥子薄薄的平攤在麥場上,泛著金燦燦的光,我坐在樹蔭下,拿著長長的竹竿,趕著前來吃食的小鳥、雞鴨,隔一小會就拿起竹耙,把滿場的麥子耙一遍,為了麥子曬得均勻,曬幹曬透的麥子才能在麥倉中存放的長久。不過貪玩的我們,常常忙著爬樹打鬧,而忘了自己的工作,大人遠遠地一聲叱喝,才手忙腳亂的爬下樹,拿著耙子裝模做樣的去幹活。
農民的心血那是一點也不能浪費,打好的糧食已經入倉了,篩出的麩皮也滿滿的堆在了柴房中,剩下的麥稈當然也不會丟棄,要留著燒火做飯,冬日裏喂食牛羊,蓬鬆的麥稈當然不能就這樣散亂的堆放著,要堆成一個大大的麥稈堆,一是節省地方,二是下再大的雨,裏麵的麥稈也不會濕,不影響使用。這也是一個技術活,搭不好過不了幾天就塌了。通常這個時候,鄉鄰間都是互幫互助,十幾家聯合在一起,你運我拉,你挑我堆。大家都在麥場上忙活的時候,主家正在為大家準備飯菜,那可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飯菜,糖拌西紅柿、蒜拍黃瓜,一大盤的雞蛋炒粉條,還有那燙麵做的蔥油餅,每一樣都讓人直流口水。奶奶做飯的時候,我就趴在廚房的窗口,疼我的奶奶常常不顧姑姑的抱怨,拿點好吃的就塞進我的嘴裏,離開老家離開奶奶後,這樣的美味我再也沒嚐到過。
如今,爺爺奶奶已經去了天堂,老家也沒有土地了,很多很多年都沒有收過麥子了,有時也會偶遇呼嘯而過的收割機,現代化的設備為農民減輕了很多負擔,但也失去了很多美好的回憶。
陝煤澄合董礦分公司 趙延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