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銀萍：教父親走路

農曆二月初三，迎來了我30歲生日，正趕上休產假在家，想跟小時候一樣，纏著父親給買個生日禮物，可上天卻在這個時候跟我開了一個玩笑，一大早，父親就因急性腦梗塞住進了醫院。

“20床病人是急性腦梗塞，單側腦幹堵塞，導致右半邊身體麻木無力、行動不便……”，這是主治醫生對父親病情的診斷。當聽到“腦梗塞”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一下子蹲坐在了凳子上。“腦梗塞”這個名字很早就聽過，二爺爺就是因為這個病，癱瘓在床整整6年，生活無法自理，住在隔壁院兒的我們，經常能聽見他唉聲歎氣的聲音。好在第一時間把父親送往醫院，醫生說恢複恢複，以後生活自理應該沒有問題。

看著躺在病床上打點滴的父親，已然沒有了以往那種精神頭。可看到我進來，父親還是強擠出了笑容，跟我說“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能得這種病，讓今年你的生日過有點特別啊”，可兩個紅紅的眼圈還是出賣了父親，讓我看到了父親脆弱的一麵。

住院第二天，父親堅持要自己上廁所，可是因身體麻木，右腿不會打彎兒，費了很大勁，他才邁出了第一步。我扶著搖搖晃晃的父親，僅有幾步路的廁所，我們卻走了十多分鍾。當把父親扶到便桶，關上廁所門的那一瞬間，我的淚水奪眶而出。心疼父親，眼前的這一切讓我難以承受。不想相信，前天還抱著外孫嘻嘻哈哈的父親，今天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害怕父親出來看到這個樣子的我，會更難過，我趕緊擦拭了淚水，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醫生說鍛煉會讓身體恢複的更快，於是在醫生指導下，我為父親製定了一個鍛煉時間表。每天早晚飯後，我都會攙扶著父親出去走走。正處於恢複期的父親，走起路來還是很吃力。每次走路，父親都要先把他無力的右手搭在我的右肩上，我的左手摟著父親的左腰，喊著“一二一”的口號，父親像孩子一樣，特別聽話地跟著口號走，父親邁出一步，我也跟著挪一步。每邁一步，父親的身子就要搖晃一下，才走出數十米，父親就已開始喘粗氣，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但父親沒有喊苦喊停。

就這樣，第一天學著走路五分鍾，第二天六分鍾……，每天堅持著。父親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出院的時候已經能獨立行走了。在攙扶父親走路的那段時間，不由地想起兒時父親教我學自行車的情景，父親怕我摔倒，總是跟在車子後麵扶著車子跑，我還時不時地回頭看看父親，生怕他撒手不管。可是一不注意，父親就會偷偷把手放開，然後裝作扶著車子，跟我說：“大膽騎，爸爸就在後麵扶著呢”。在父親的“哄騙”中，我磕碰過很多次，每次都想放棄，可父親堅定的話語還是讓我堅持了下來。最終我學會了自行車，而且是同齡孩子中第一個學會騎自行車的。

父親教會我的不隻是騎自行車，還教會了我人生的很多第一：教會了我走第一步，教會了我說第一句話，教會了我人生第一個字……，還有更重要的是，教會了我豁達的處世態度，讓我受益終生，然而父親卻慢慢老了……

父親節到了，我耳邊又想起了兒時父親教我東西時的句句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