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開霞:她看不見 但感知著美
她看不見 但感知著美
她看不見 但感知著美
當我去姐姐家第一次見到陳鑫的時侯,我渾然感知不到她是全盲。因為姐姐給她介紹我時,她雙目清澈有神、麵帶微笑地注視著我,甜甜地叫了一聲“四姨”。我完全以為她心領神會地看到了我對她的友好,也會心一笑地回應道:“你就是陳鑫吧。真漂亮!”
雙目全盲,她仍然是父母的驕傲
陳鑫是我侄女婿楊科的學生,年芳20,專業學習推拿、按摩、針灸,正值讀大四實習期,到老師家學藝。這可讓我逮著好好免費體驗按摩的機會了,於是,我好不客氣地讓陳鑫給我做了一下午的刮痧、推背、拔罐等項目。不知是因為她長得美,還是因為她內斂而安靜的性格,讓我喜歡上了她,我渴望深入她的內心世界去探尋發現她的“不尋常”。於是,我一邊享受著她的專業按摩,一邊跟她不停地攀談著。從她的言談中得知,她居然從小學過聲樂,並考過了十級,還學過兩年鋼琴,她的確是位天質聰慧的女孩。她從讀職高學習推拿按摩開始就自食其力了,因為,每到周末、寒署假她都會去打工,最好的時侯,每月可掙到三四千元,加上她穿帶十分節儉,所以,父母根本不用操心她錢不夠花。她說:“爸媽帶著我這樣的女兒本來就不容易,能給她們減輕些負擔,是我最大的心願,我也要努力做到像正常的獨生子女一樣,讓父母感受到我是他們的驕傲才對。”我被她的倔強而自信震撼了,像她這樣乖巧懂事的女孩,雖然身體有缺陷,但她內心卻比好多正常孩子健全,我同為養育著女兒的母親,何嚐不該為之喝彩。
人生競技場 她不甘做弱者
她說“我從七歲上小學一年級起,就開始住校,至到現在,一直都隻有周末才能回家。”我問她:“你自己在校生活能自理嗎?”她說:“能呀。”的確,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她完全如同正常人一樣行動自如。她給我做按摩時不僅手法嫻熟,切中每個穴位時總是恰到好處的用力有度,最讓我匪夷所思的是,她拔罐點火時居然可以自行操作,且能及時將罐緊緊地服帖到身體的某處,更奇怪的事,我居然一點也不擔心她會失手燙著我。至於操作台上所有的器具總是一拿一個準。
因為那天她為我辛苦忙碌了幾個小時的緣故,吃飯時,我特意想為她夾菜,但她卻執意不肯,她說“我自己能行,不用麻煩你。”是的,吃飯前,她會幫著去拿碗筷盛飯,隻要你告訴她那個地方的碗或盤子裏裝著什麼菜,她會按照自己的口味自取所需。吃飯間,她跟大家一起談笑風聲,而且跟任何人交談時都會雙眼注視著對方,讓我徹底忘記了她是盲人。甚至,吃完飯後還可以幫著洗碗,她不願別人把她當著需要幫助的“弱者”。我有幸跟她在姐姐家同住一間屋時,她會提前進屋把滅蚊器點好,似乎有一種先入為主的感覺,反倒讓我成了客人需要關照似的。我問她:“喜歡按摩這個職業嗎?”她毫不隱晦地回答我:“我隻是把它當著謀生的技能,生活由不得我去選擇,但我必需要有能力生存。”她的話使我有些酸楚,但我更多的是欽佩她的堅強與樂觀上進。我說:“你可以走唱歌這條路呀?”她說:“多少正常人都沒能在這條路上走向成功,我又怎麼會把它當作職業去做。”我忘了她從小學的是盲文,我們國家還沒有開設盲人音樂學院。我隻好鼓勵她說:“把唱歌當做愛好堅持下去也很好。我女兒學的音樂專業也沒有把它當職業來做。”我相信她在現有的行業裏一定會出類拔萃的。
追求入黨夢 按時遞交思想彙報
那天清晨,我剛起床,就看見陳鑫坐在書桌前不停地寫著盲文,我好奇地問她:”你在寫什麼?”她說:“寫入黨思想彙報。”我很是吃驚,心想“她將來又不可能進入某個正規的企、事業單位,還那麼追求上進幹什麼?”可她說:“追求入黨是每個公民的權利,雖然我將來不可能功成名就,但能成為一名共產黨員也是件很榮幸的事,無論走到那裏,都會有組織依賴,有能力也可以為組織出一份微薄之力,人生不是更有意義和樂趣嗎?”她頗有見地說。對呀,我為什麼就那樣輕視她的理想呢?她雖然看不見,但她並不遜色於正常人,甚至某些特長還是許多常人不可及的。比如她嘹亮動人的歌聲,她勤奮好學、自強、自立的拚搏精神,難道不值得同齡人學習嗎?我真心地祝福她能實現人生的夢想,也希望我的女兒能以她為楷模,做一位生活的有誌、有趣、有美感者。
正如王爾德說:“這個世界上好看的臉蛋太多,有趣的靈魂太少。”很多人覺得過得不好,其實並不是缺少錢,而是在風塵仆仆的征途裏直奔目標,漸漸失去了對美的感知。對生活總是充滿美好向往的人,即使在淒涼的境地裏,也不忘打開一段舒緩的樂曲,給瓶裏放一朵剛采摘下來的鮮花。林語堂在《人生不過如此》中寫:“我們最重要的不是去計較真與偽,得與失,名與利,貴與賤,富與貧,而是如何好好地快樂度日,從中發現生活的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