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歌一曲園丁頌
一年一度的教師節到了。在這個屬於全國所有人民教師的盛大節日裏,我懷著抱愧的心情,為一個普通的小學女教師寫下這篇文字。這是一首遲到的頌歌,但卻是一曲從內心深處汩汩流淌而出的心靈之歌。為了完美地譜寫好這首頌歌,我翻遍自己有生以來所有的詩文作品,想為它配一首貼近主題的前奏曲,最終找到了上麵這一首《如夢令》,雖然創作之初並不是專門為她而寫的(那一年,我送大女兒上初一,在河底初中與她的班主任和代課老師邂逅相逢,並創作了這首小令),但於今天看來,用在這裏還算是應時應景吧!
本文所要講述的是我生命中比較重要的一個人,我小學時的老師、我學生時代的第一位女老師——景劍英老師。從小到大,我的一生中遇到過很多老師,同時也遇到過多名女老師。這些老師性情不同,風格各異,有的溫和、有的嚴肅、有的幽默,有的文靜。而景劍英老師,在我心目中,卻是一位性情溫和開朗,授課循循善誘的最美女老師。
記得好像是1974年的下半年吧,麥假開學後(那時候,農村沒有寒暑假這一說,而是放麥假),頂替劉福興老師代課的萬朝培老師不知什麼原因,也不再為我們代課。在苦苦等待開學的十幾天後,我們盼來了一位美麗大方的女老師。給我們上第一節課的時候,她拿起桌上的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三個秀麗的大字:“景劍英”。“我叫景劍英,同學們以後就叫我景老師。”景老師微笑著親切地給我們做自我介紹。幾天後,我們就摸清了景老師的底細。她是山下土門鎮的人,因為新婚不久的丈夫就任我們河底公社的武裝部部長,她才隨夫上山,被聯區安排在我們村教書。
景老師長得很漂亮,高挑的身材,銀盆臉,大眼睛,一頭披肩秀發,很有氣質。她的性格也很隨和開朗,經常主動與過往的或來學校看望新老師的大人們打招呼和傾心交談,沒有一點公社領導夫人的架子,很快就與全村男女老少打成了一片。村民們收獲了莊稼,經常隔三差五拿著一把大蔥,兩個倭瓜、幾穗嫩玉米送給景老師。景老師也會跟著孩子,不定期到學生家裏去家訪,與家長們探討交流孩子的性格、特長、學業等問題。
景老師是一位慈愛的人,對我們就像對自已的孩子一樣,從來不會大聲嗬斥我們,使我們感到到了學校就像回家一樣自然。我們會搶著幫景老師抬水、拾柴、生火、打掃衛生。景老師做好飯,會經常讓我們一起品嚐。從家裏帶來好吃的,從來不會忘記分給我們。冬天天氣冷,教室裏空間大,門窗走風漏氣,煤火爐又沒有多少熱量,景老師害怕我們凍壞,便把我們叫到內間——她的臥室兼廚房上課。老師講起課來聲音悅耳,有聲有色,娓娓動聽,同學們都喜歡上她的課,老師對我們的學習一絲不苟、認真負責。每次的作業都會批改檢查,發現問題就認真講解,同學們都打心眼裏尊敬她。
那時候,我剛剛大病初愈,身體非常羸弱,景老師對我非常照顧,許多勞動都不讓我參加。由於我學習成績好,景老師還時常給我開小灶。為了打消我膽小怕事的心理陰影,景老師常常在公共場合刻意地用語言和行動激勵我大膽發言、積極表現的勇氣。記得有一次,為了配合全國各地“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政治活動,聯區要求各中小學出一期大批判黑板報。景老師對我說:“小鎖,這期黑板報由你負責采編吧!”我趕緊擺手推辭說:“景老師,我可出不了。不僅沒有資料和內容,而且我也從來沒有出過黑板報,根本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呀?”景老師用鼓勵的眼神看著我說:“什麼事是人天生下來就會的呢?你就大膽地幹吧,有老師呢!”景老師從丈夫帶回來的報刊中摘錄了幾段毛主席最新指示、批判文章和小詩,讓我抄寫在教室南牆的黑板上,接著又用彩色粉筆幫我配上了報頭、插圖和花邊。奇跡出現了,本來我還在為自己笨拙難看的板書感到難為情呢,誰知經過景老師化腐朽為神奇的寥寥幾筆,整個版麵立刻便顯得圖文並茂,情趣盎然,一期水平蠻高的牆報就這樣“新鮮出爐”了。村子裏好多年沒有出過黑板報了,見我和景老師在教室南外牆上出黑板報,站在教室旁邊大核桃樹下歇涼的村民們紛紛圍攏來觀看,對黑板報指指點點,嘖嘖稱讚。聽到大人們的誇獎,我小小男子漢的心裏油然產生出一種自豪感和成就感。多年後,我在企業能一個下午輕輕鬆鬆出四塊高質量的黑板報,從根子上追溯,景老師就是我自信心的力量源泉。近半個世紀過去了,每當想起當年她看我時那憐愛、喜愛的目光,我都會從心底裏浮起無限感激和思念之情。
景老師在公社擔任武裝部部長的丈夫名叫許滿倉,個子不高,卻很敦實,國字形的臉上時常紅光滿麵,一雙大眼睛神采奕奕,對人也很和藹。初來時,非常年輕,可能是新婚不久,大人們戲稱他為“小部長”。每次回到村裏,總要陪著妻子到村民們家裏嘮家常。可能是因為我父親是深受群眾擁戴的老書記吧,他們到我家拜訪的時候比較多,有時候還帶點禮物。
當時,我們的課外讀物非常貧乏,“小部長”經常會將公社的一些舊報刊帶回家裏,無意中竟成了我們的精神食糧。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接觸《山西日報》《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紅旗》雜誌。還有一份《參考消息》,主要刊登的是國外國際上的新聞信息。1975年的年底,我就是從一份“小部長”帶回來的《參考消息》上,讀到“蔣光頭”(文革期間對蔣介石的蔑稱)去世消息的。
小學四年級念完後的第二年正月,我依依不舍來到小學教室向慈愛的景老師告別,景老師牽著我的手,將我送出了那熟悉的校門。在她晶瑩的淚光中,我義無反顧地走出村子,和同年級的小夥伴們一起到離村二三裏地的蘿卜灘念五年級。同年秋,完小遷到了河底。到河底上學後,我的父親也不再擔任河底大隊黨支部書記,被公社調到公社畜牧管理站當了站長。景老師在我們村教了幾年後,也被調到公社所在地的河底小學教學。我上初中的時候,經常在父親的辦公室睡覺、吃飯,而調到河底小學任教的景老師住在公社“小部長”的辦公室裏,與畜牧管理站同在一條街上。因為相距不遠,上初中期間我曾去公社武裝部看望過景老師幾次。每次看到我,景老師都非常高興,拉著我的手問長問短,一再叮囑我好好學習,不要辜負父母親和老師的期望。
後來,“小部長”被調到城裏,景老師也隨夫離開了河底。從此,我便失去了與景老師的聯係。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景老師音信全無,也不知如今的她是否安好?
一年一度秋風勁,教師節裏情愈濃,心歌一曲《園丁頌》,寸草春暉報深恩。值此第33個教師節來臨之際,我倍加思念當年遠離平川舒適環境來到深山執教的景劍英老師,同時也向無數無怨無悔將美麗青春奉獻給山區教育事業的老師們獻上我深深的祝福!(晉能集團四通煤業 馬關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