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擀麵

手擀麵

周末了，我便決定回趟老家。夕陽餘光遊走在城市樓房的輪廓中，大街上車來人往。我不喜歡城裏的喧嘩熱鬧，因為會嚇跑夕陽，在老家這個時候，風是輕的，田野是靜的，夕陽是害羞的。

大巴車隻到鎮上，離老家還有十裏路。一下車就聽到有人喊我名字、老公一手接過我的行李，一手拿著手機說話：“接到了，接到了，我們就回來。”說罷把電話遞給我。電話裏婆婆問我晚飯想吃什麼，我說：“媽，我想吃你擀的麵條。”

門前小土坡在夜色下顯得有些陌生而拘謹，似乎把我當成遠方客人。得知我要回來，一進門就看到婆婆正朝著門口快步走來，她打量著我一直笑，拉我進屋“快坐下，坐車很難受吧？”婆婆對我就像親閨女一樣，便把我拉坐在椅子上

老公說“去洗洗手吧，一路上出汗多”，我剛要起身，婆婆又趕忙示意我別動，對我說：“我給你端來，你別起來。”不等我回話，轉身到院子裏了,　婆婆端來水，遞給我毛巾，轉身又小跑著到廚房去了。我知道婆婆在給我做撈麵。記得我第一次進門的時候，由於婆婆忙農活回來做飯晚了，也是這樣讓我坐著，轉身小跑到廚房為我做撈麵。　吃了無數次婆婆做的撈麵，但從沒認真看過她擀麵條的樣子。想到這裏，我輕輕來到院子裏，廚房門開著，我站在離廚房幾米遠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婆婆擀麵。

廚房裏裝的還是以前那種白織燈，夜色包圍下加上騰空的水蒸氣，白織燈散發的昏黃光線顯得有點力不從心。婆婆就在燈下，正用擀麵杖擀麵，擀麵杖很粗大，她似乎要用很大的力氣。麵團在前後滾動的擀麵杖下由崎嶇粗糙變得慢慢平整，終於像一張紙一樣平鋪在案板上，我想婆婆以前肯定也是這樣擀麵條，唯一變化的是她雙手，曾經也是白嫩光滑，如今粗糙布滿老繭。婆婆突然抬頭看到我了，急忙出來，問我是不是餓的受不住了，我慌忙之間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隻對她搖搖頭，不再看她，一個人回到屋裏，坐下等著。

不一會婆婆就端著一大碗麵走進來，我起身要去接，她大叫：“你別動，碗很燙。”我便又坐下來。她把碗放在我麵前，遞給我筷子，催著我趕緊吃。婆婆總是這樣，就怕我把飯吃涼了總是催促我趁熱吃。可我心裏總是一陣怨氣，偏慢吞吞不緊不慢，任由她嘮叨。但今天我卻拿起筷子，夾起麵條送到嘴裏。

“別那麼大口，小心燙著。”我點點頭。“對對，放點醋，這樣好吃，我去拿。”

她轉身去廚房拿來醋，給我碗裏倒。“怎麼樣，淡不淡，再放點鹽？”　我搖搖頭。“你吃肉啊，我夾起一塊肉吃在嘴裏，她這才算滿意，站在一邊看我吃。我沒有勸婆婆去吃飯，因為我知道，我沒吃完，她是不肯去的。

一碗麵吃完，汗水順著臉頰淌下，這手擀麵味道，一半在嘴裏，香而純，另一半在心裏，有點酸楚。一小滴液體流進嘴裏，澀澀的，鹹鹹的，不知道是汗，還是我眼角滲出的淚。（董家河社區：甄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