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漢私房話
窯漢私房話(原創短篇小說)
溜 溜
在與大自然作鬥爭的行業裏,煤礦一直是02manbetx.com 多發的高危行業。而今,煤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煤電一體化礦井又成了和諧社會跳躍的音符,時代的寵兒。而今,黃金十年過去,煤礦、礦工和礦區家庭都在麵臨新的挑戰。
------獻給那些尊重生命和熱愛生活的人們
(一)
一大早,栓子就帶著桂兒跑出去瘋去了。
“一跑就是半天不沾家,這小龜兒子玩野了,”栓子媽一邊嘴裏嘀咕著一邊忙著係著圍裙,準備到院後的豬圈喂豬。“喔羅羅、喔羅羅......”看到栓子媽端著美味,這些吃得屁股滾圓滾圓的豬兒,一個個搖著尾巴擺著屁股跑過來。
“豬娃子額,趕快吃,等明年給咱栓子娃換個媳婦來”,栓子媽一邊喂豬,一邊盤算著栓子和桂兒兩人的終身大事。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釜鹿鎮依山傍水,水草豐足,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栓子濃眉大眼,一臉憨厚相,倒是讓姑娘們多看一眼。可是栓子心底隻裝著桂兒那丫頭片兒,有事沒事就找機會和桂兒玩,和桂兒親近。
桂兒小的時候,黑豆豆的大眼,一把鼻涕過河,抱著飯碗能跑村裏好幾家。最後,碗裏的飯也涼透了,也拋灑的差不多了,才知道回家。桂兒隻要一端飯碗吃飯,村子裏的公雞母雞大雞小雞都跟在她屁股後麵。
如今的桂兒已經長成大閨女了,一頭烏黑滑溜的大辮子,圓咕溜秋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櫻桃小嘴一撅起來栓子就嚷著要親兩口。
日子像流水一樣滑過,春天,一切都是暖洋洋、懶洋洋的。桂兒靠著栓子的肩頭,頭發一絲一絲地磨蹭到他的臉上,癢舒舒的,栓子能感到桂兒微聳的胸脯有兩隻小兔兒在跳躍……
“桂兒,你靠在我的腿上就像小媳婦給我這地主捶背似的”,桂兒一句話也不講,裝聽不見。栓子回頭一看,她正噘著嘴,就像熟透的小櫻桃似的,真想上去咬一口。
看著桂兒羞紅的臉蛋,栓子突然壞笑。“你長這麼水靈,沒人敢娶你,人家娶媳婦是生孩子養老母豬幹農活。要是嫁不出去,就幹脆給我做婆姨吧,我把你當先人供著......”話沒說完,栓子就“哎呦”叫個不停,捂著大腿瞎嚷嚷。那桂兒機靈著呢,人家就是一聲不響,緊緊地靠著栓子,頭發磨蹭到他的鼻孔下,讓栓子對著大大的太陽幹幹脆脆地打了兩個噴涕。
在初春的陽光暖洋洋地撫摸下,栓子和桂兒在舒軟舒軟的草坡上睡著了。朦朧間,栓子感到自己好像迷路了,一人走到一大片桔林,所有的桔子都張開通紅通紅的大桔片,嗬著麥草香和幽蘭香……突然桔林裏走出一個看園子的人拿著鋤頭對他砸來……醒來嚇著一身汗,才知道是老媽氣籲喘喘地對他頭拍打搖晃了幾下。
桂兒已經起來了,站在旁邊,紅著臉像做錯事的孩子。揣摩著栓子老媽這時候急火火跑過來,肯定有事兒。自己趕緊找個理由辭別,一溜煙就跑得沒影兒。
“在煤礦上工作的你表哥,已經為你辦好了到礦上上班的事情,要你馬上報到。要是報到遲了,礦上就不要了,嚇得老媽我一路小跑到處找你們”。
就這樣,來不及與桂兒告別,栓子就乘火車到一座羅河岸邊的一座煤城,並與這座煤城結下了不解之緣。
(二)
因為剛到礦上,表哥就自然擔起長兄的責任,經常給栓子敲腦殼:“少和亂七八糟的人打牌,沒事看看書,學學技術”。但是,栓子卻和同班的二礦好上了。整天不是礦外附近遊逛,就是在礦內喝酒打牌,忙活的不亦樂乎。怪不得,袁大頭隻要望見二礦和栓子遠去的身影,就會來一句:幺娃子,整天狗鏈蛋噢!二礦也會背後嘟囔:媽的,這些黑頭幹部還有那些白臉幹部,沒一個好貨。真他媽的老母牛進豬窩生雞婆,一窩不如一窩!
二礦,長著一副如壓扁酸梨一般的橢圓肉臉,人高馬大,整天挺著滿肚肥腸晃悠晃悠,吃喝賭嫖樣樣都不差。隻要一下井就找兩根塘材棍一靠就呼呼睡著了,不喊醒是不起來。但是,二礦會玩,還挺仗義,栓子喜歡。
區裏給栓子安排了一名老師,姓袁,由於頭發少的稀稀拉拉幾根,還野火吹又生般的,倔強的守護著他那片貧瘠土地,故而人稱袁禿頭。人家二兩酒一進肚,脖子上青筋爆漲,通紅的眼睛看人恨不得就把你吃了。
袁禿頭是班長,脾氣暴躁,一旦脾氣上來,十頭牛拉不會來。他可不會因為栓子是區長表弟,就不敢招惹。這家夥幹起活來,風風火火。誰慢了,他就煩誰。誰安全沒搞好,他就訓斥誰。
有時因為一點不上台麵的小事動不動就把栓子訓一頓,絲毫不留情麵,經常讓栓子在大夥麵前下不了台。
短短幾年,栓子在師傅袁大頭下麵倒也學到不少煤礦上的知識和簡單的小技術小竅門。肩扛鋼棚怎樣用巧力不傷腰,什麼屬於巷道和頂板來壓,站在什麼地方施工最安全,等等,倒是讓栓子大開眼界,對師傅不得不另眼相看。
栓子本來就是機靈鬼,沒事拎瓶絆倒驢或者二鍋頭,帶些豬蹄子、鹵豬腦、花生米,就去師傅宿舍去了。後來,師傅把師娘接來,栓子直接帶幾瓶酒就小酌起來了。再後來,師傅沒事就喊徒弟陪自己小酌一下。
下半年,礦井一直都過地質異常帶,綜采機和工友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盤旋到現在還見不到頭。可現在正是煤炭銷售的黃金期,有個別的煤礦煤價漲到千元一噸。煤炭不僅成皇帝女兒不愁嫁,而且還登上龍王爺寶座台,價格居高不下,供不應求。各個地區的電力企業都在碼頭和車站守候,攔住一趟是一趟。所以,各個煤礦企業都在集中精力,挖掘和發揮礦井的最大生產能力。
栓子這下子可嚐到苦頭了,早班5點點名,在井下一班就忙碌到下午5點多鍾,幾次撇勾延點甚至幹到晚上才下班。每天,幹部帶著一幫工友,天黑回家,疲憊不堪。
幹煤礦可不是好玩的差事,過去說“遠看是要飯,近看是窯漢”,看看窯戶們衣衫襤褸,工作服比要飯的還淒慘。“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形象比喻礦工們的辛苦。
這還不算,煤礦由於是勞動密集型企業,高危行業,每個單位都有一套嚴密的行為準則和規章製度,條條帶著刀鋒,條條都是在實踐中帶著斑斑血跡,都是在現實中砍出來的。從班前會、勞動保護佩戴、巷道行走、交接班、現場作業,都全部實行準軍事化管理。尤其是一線單位,一個班下來,基本沒喘息的機會。
但是,所有這一切對栓子不算啥。現在變化大多了,不僅煤礦製度多,安全有保障,工資高待遇好,而且花園式的生活區和優厚的生活待遇,讓城市白嫩嫩的大美女都爭先恐後嫁過來,附近村民尤其是姑娘們自然眼紅羨慕不已。
農村泥巴路,農活那是臉對黃土腚朝天。村裏姑娘都樂意到礦上去。礦上的食堂的紅燒肉香噴噴軟糯糯,班中餐領麵包滿竹籃往家裏拿,下井還能那棒子饃就豬頭肉大快朵頤。還有,這礦區的姑娘,走起路來,一扭就是整個腰身每塊白肉都能動起來。搖搖晃晃,搖曳多姿,別有一番風味!
這些都讓周圍村裏人男人們趨之若鷲,讓女人們也羨慕不已。
(三)
栓子雖然知道煤礦總歸不安全,但是究竟有多不安全,他心裏也沒底。
工作麵,迎頭過架,矸石多,為不影響煤質,礦實行分裝分運,要求當班重點排矸,栓子有時候會被臨時安排開皮帶機。打點走鉤,送上電鈕,“嘩啦、嘩啦......”鏈板機夾著煤矸石發出刺耳的噪音,整個巷道充斥著黴味和粉塵。這些沉默多年的烏金一旦得到鬆綁,就毫無節製地向巷道釋放自己的熱情。
但是隻要工閑,采麵的師傅們就坐在一起,專門談那些不見天的話題。這些話題讓這些礦工漢子們講的有聲有色,聽起來有滋有味。講到高潮的時候,整個工作麵都會揚起窯漢們粗獷恣意的笑聲。班中不太忙碌,再趕上班中餐送來飄香的時候,一個個紅嘴白牙的窯戶們,就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吃飯和閑扯具有煤礦風味的“老婆舌頭”。
單身老楊家養一條老母狗過崽子,人頭狗身子。西區婆姨不規矩,男人還故意留後門裝烏龜。老唐人高馬大器具大,夏天單衣出門要線繩拽著。工資科長辦公室上吊自殺,隻有礦長和他老婆知道啥原因。
一群人說來說去,不亦樂乎。老師傅們一邊講故事,一邊不忘自己師傅的“職責”,向新徒弟傳授經驗,新徒弟聽著聽著就聽出味兒來了。剛開始還不好意思,漸漸混熟了,也哈哈大笑。後來,就幹脆纏著師傅專門講精彩的。
那個時候師傅看火候到了,就不急不慢會拿勁,等徒弟恭恭敬敬擺好靠腰的芭片,師傅這才擺開龍門陣,讓徒弟們聽得目瞪口呆,直呼過癮。直到班長一聲喊,才戀戀不舍過去幹活。
當然,要是區隊和班長這些頭頭們都沒事的話,嘮嗑的話題又會不一樣,多少的保持自己領導的威嚴,還要講一些工友們平常聽不到的內容。
那一年煤礦發生瓦斯爆炸,一起02manbetx.com 就讓120多名工友連老帶小失去了生命。事發過後及時清點人員,結果發現少一人。最好找到家裏才發現這家夥正在被窩睡大覺呢。當即就把他踢醒了。見到是活人,領導語氣也好多了:格老子的頭!原來,這夥計和班長發生糾紛,班長當即停了他的工。結果,反而救了他一條小命。
結算傷亡撫恤的時候,一位挺老實的綜采司機,一下子從華南和本地老家來了兩個女人帶著三個娃來辦理撫恤事宜。原來這師傅到處留情,結果在遇到這種事情才曝光出來,讓人意想不到。
“發現鋼棚發出哢嚓嚓聲響,要趕緊找安全地方。那說明巷道來壓了,來壓能把卡住鋼棚的鋼卡打出多遠,腦袋殼都能給你打穿”,班前會上的袁大頭就警告了班中的工友。對安全方麵,班上你可是非常上心。誰在安全上違章違紀,天皇老子來說情,也不敢用。
安全寧可臉紅不讓眼紅。袁大頭和區隊領導經常這樣說,當然也毫不留情地這樣做。
有一次夜班,迎頭所有的人都一身是汗,緊張地忙碌著,“打點,走勾!”迎頭傳來班長袁禿頭吆喝著,而栓子正迷迷糊糊。由於白天與二礦到市區玩了一天,夜班兩眼皮跟吸鐵似的,稍勉強振作一下就呼呼睡著了,聽到點鈴信號就按,差點造成皮帶跑偏。等袁禿頭一腳把他從睡夢中踹醒時,他嘴裏還念咕著“紅玫瑰白玫瑰”,一嘴口水流到耳朵上。
為這事,栓子背了一個重重的處分。看來,酒也是白喝了。從那以後,栓子做夢都恨袁大頭。
但是,也就是因為這次事情,知道師傅不會護著自己,讓栓子精心起來。幹起活來,態度明顯不一樣。隻要是夜班,自己就躲在宿舍睡大覺,把精神補足養好。但是,二礦就想方設法,把栓子約出來。袁大頭見到他們保證又會說,賊幺娃,狗鏈蛋喔!
(四)
美兒是礦矸石山絞車房絞車司機,個子高挑,白晰的皮膚,走起路來即使是穿了工作服也擋不住那身姿輕盈嫋娜的誘惑。
聽說美兒叔伯是就是分管這個礦井生產的副礦長,大鼻子麻子臉。美兒上學就因為長的漂亮,被外校的社會青年勾引,被學校開除。後來,美兒正趕上改革開放,自個和姐妹們一張火車票,就跑到南方大都市過著燈紅酒綠的生活。
隨著年齡一天一天長大,父母焦慮美兒的終身大事。托叔伯自家親戚給她在煤礦找了個工作,沒有太大體力活要幹,工作倒是挺清閑。
美兒在礦上就有一大幫狐朋狗友,整天一群人來一群人去,熱鬧的如同街市。但是,自從認識了二礦和栓子,美兒感覺自己學會觀察和思考了,學會一個人寂寞夜晚舔舐孤獨的傷口了,周圍朋友都說這丫變了。
美兒感覺二礦屬於那種肥豬不怕開水燙,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玩世不恭。當著自己的麵也亂說那些男女之事,說的津津有味。有時候,美兒惱了,就攆著踢他。栓子帶著農村男孩的淳樸和狡黠,雖然他不主動表達自己的情感,但是能給人放心的依托。
憑美兒闖蕩多年的曆練,她已深知這毛頭小子開始對自己有點感覺。美兒每次喝酒就會裝暈,拿著那張粉嫩誘人的臉龐慢慢靠近毛頭小子,每次都能讓這家夥魂不守舍,或者故意分散精力免得讓美兒看到自己的尷尬。
哈哈,老娘就是喜歡看你那毛頭娃子的窘迫樣!
想到這些,美兒感覺自己的臉龐有點微微的發燙。
栓子漸漸感覺這城裏的妞兒就是流著一種跟桂兒不同的血,那回眸,那一笑,那高挑的柳眉、精致的鼻翼、那掛著晶瑩剔透如寶石紅的嘴唇都讓栓子心弛神往。
美兒挺會來事兒,平常莊靜幽雅的象朵夜玫瑰,一到酒桌、舞廳、麻將場上,簡直是一朵盛開雪菊,潑辣橫放,姿意四射。美兒有時也挺溫順,單獨溜馬路、逛公園也挺似小鳥偎人,挺像小淑女似的。
有時,栓子不由自主地就把美兒和桂兒比較起來,想如果美兒是一朵玫瑰,那桂兒就似一朵茉莉了。玫瑰是盛開的,但是茉莉能給你帶來清香。
礦區外的一家紅玫瑰大酒店,不斷有人模狗樣的酒客互相握手寒暄送別,顯示出前所未有的親熱。各種模樣各種姿勢各種風情,都在酒後的酒店大門展現出來了。
栓子喝得醉醺醺的,搖搖晃晃,美兒盡管用力拉著栓子,栓子還是踉踉蹌蹌,一頭摔倒酒店邊的台階上,這個時候還比較清醒的栓子感覺,男人的腿有時候就是那麼軟。二礦趕緊過來拉他,沒拉動,結果自己也倒在台階旁。
“晚上不上班了,出去溜溜去,”二礦酒拿的頭暈,極力攛掇栓子到市裏歌廳長長見識,釋放酒精帶來的興奮。“說啥呢,晚上一定要下井,不然我那表兄又要扁我。”栓子摟著美兒一跌一撞走著,一陣冷風吹過,天漸漸飄起了淅淅小雨。“黴氣,想出去玩就趕下雨,這他媽的鬼天氣,撩死老子了唉!”二礦罵罵咧咧,三人縮著脖子朝宿舍走去。
夜班,點過名,栓子就和二礦換好窯衣下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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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進入十一月份,天氣變的有點冷了,井下的瓦斯也變得忽高忽低,瓦斯儀時時響起刺耳的警笛。但是井下任務重,都隻顧采煤了,割煤機在刮板機上來回不斷穿梭著,割煤刀頭帶一大塊塊煤炭高速地旋轉著,怒吼著,嘶叫著,不肯浪費一點休息時間,大塊的烏金像流水一樣向機頭皮帶流去。
正在大家緊張施工的時候,煤巷裏發出一聲沉重的燜響,就像一個大錘砸在工作麵上。
井下頓時漆黑一片,整個煤巷什麼都看不見,煤塵、煙氣包圍著每一個的生命,整個世界都塌了,都在向地殼下陷,下陷……慌亂中,栓子隱隱約約感到前麵有根柱子,猛一抱去,才知道是光著上身的工友。
“趕快撤,戴好自救器,朝安全通道撤……”袁禿頭在拚命的叫喊,整個世界都處於慌亂、驚恐之中,整個世界都知道袁禿頭的聲音了……
這世界好像一下子錯亂,到處夾雜著斷斷續續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間斷持續的衝擊波震撼的力量,黑暗中帶著三倆點或明或暗的微不足道的光亮,吆喝聲和哭喊聲充斥著哀鳴和恐懼。自己處於什麼地方,哪裏最安全,工友還在附近哪裏,都不知道,一切茫然、焦灼、恐慌、無助。
栓子感覺,平時喝酒時的豪言壯語,閑聊時候的幽默,幹活時候使不完的力氣,靈活的腦袋瓜,強健有力的肌肉,所有這些都布滿蒼白,都不聽自己的使喚了。媽媽在哪裏,家在哪裏,栓子想哭,卻哭不出來。
忽然,栓子遠遠感到有兩束微弱蒼白的燈光從漆黑之中朝他照過來,但什麼都看不見,“我在這……”,終於拽住了這根救命稻草,盡管感到自己慌亂得連兩條腿都不聽使喚,他還是不顧腳下阻礙,一步一摔兩踉蹌著向前衝去,但未衝多遠就一腳陷入液壓支架間的煤泥中,兩條腿不聽使喚。
“快躲開!”袁禿頭把栓子死命朝液壓支架空窩一推,隻聽“轟”的一聲,隨著師傅一聲慘叫,四周什麼都看不見了,隻有三隻亮著像瑩火蟲般的礦燈,袁禿頭被翻倒的鏈板機護欄壓住了雙腿。
後來才知道,前麵支架徹底泄壓,要不是袁禿頭經驗多反映快,栓子和二礦差點被那座泄壓的支架碾成餅,在驚慌之中算是僥幸撿了一條命。等他們把師傅從欄板下救出來時,袁禿頭已經痛的昏死過去了,腦袋亮亮的。
袁禿頭在搶救栓子時因身體重心不穩而摔倒,安全帽滑落下來,一頭撞擊在液壓支架的底盤棱角上。栓子感到手上似乎沾滿了廣告色,粘膠膠的,有點井下特有的腐酸味,聞聞有點腥,才知道這是血。溫熱帶著人特有的體溫的血在流,不知是其他人的血,還是袁禿頭的。
等煤煙霧塵降下來時,四周已經靜悄悄了,唯有因地壓傳來的“咯吱,咯吱”的聲響仍在向大家示威。地壓此起彼伏,連綿不斷,栓子這下子是真切感受到大自然的憤怒和人類的渺小。地球這個時候向人類顯示大自然的威力,它如同一隻發瘋的猛獸張牙舞爪,一張血盆大口,對著它玩於股掌之間的,那些無助的人類。
栓子讓二礦抱著師傅,滅掉珍貴的兩盞礦燈,用唯一使用的礦燈找東西為袁禿頭止血。一切靜靜的,悄悄的,當然還有地水水流趟的聲音向他們召示生命的律動。栓子和二礦盡快保持心境平和,以免激動,把有限的生命能力資源賦存好,等待救援隊伍的到來。
(六)
時間似乎凝止不動,人的表情也凝止不動。時間仿佛不是在前進,而是在退,在向他們脫離災難時刻後退。在大自然麵前,他們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感受到人在麵對自然時的無奈。
栓子和二礦等得有點堅持不下去,自救器製氧畢竟是有限的,如果他們真的找不到氧氣來源,就可能活活地憋死在這裏了。但是,如果周圍已經被煤層裏麵的毒氣熏染,更不能呼吸了。人有時候很假,就是那一口氣,一口毒氣下去,小命就全玩玩了。
栓子手拿釺子不停地撞擊巷道一旁的管子和巷幫,突然“嘩”地一聲,大量煤炭傾泄下來,從頭到底,從頭上到窯衣裏被泄下的煤炭灌了個透。
二礦慌忙把栓子拉出來,興奮地大喊:“有救了有救了!”。泄煤口有一絲新鮮風流過來,他們絲毫不敢大意。因為這個時候,難保巷道和工作麵這些狹小的空間不被二氧化硫等有害氣體浸染。他們趕忙敲擊巷幫,鑿落煤炭,雖然效果不是太好,但這樣能夠保證氣流暢通,防止瓦斯快速集聚而發生再次突出和爆炸02manbetx.com 。
這個地方,這個布滿災難的地方,空間是大了很多,但是頂板大麵積漏頂,會讓四周所有的地壓沿著縫隙傳遞過來,而且會傳遞的毫不猶疑,迅不雷及。上邊的頂空了一個大窟窿,隨時都會再次讓四周的低壓聚攏而來。那時候的幾個人,無疑就是絞肉機裏麵的肉團,燒餅爐裏麵的麵片。也就是煤礦傳說的,所謂的“貼燒餅”。
時間慢慢流逝,他們能聽到風管的聲響,袁大頭也從昏睡中醒了過來,滿頭滿臉的烏黑,栓子趕忙把剩下不多的水送到師傅那沾滿煤渣而又幹裂的唇上,但他始終緊閉著唇,沒喝一口。二礦兩眼通紅,猶如一隻受驚的野獸。
他們慢慢地等著,栓子和二礦輪番定期敲打風水管路,以引起救援隊伍的注意,他們偶爾也會聽到上麵似有走路或鑽機的聲音,他們興奮地摟做一團,最後才知道是其它聲音,有時偶爾聽到救援的信號,但都以一次又一次失落告終。
一切漆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為了節省珍貴有限的照明,他們隻能把自己的礦燈滅了。栓子感到自己要發瘋了,二礦也像一頭困住的野獸,但由於長時間缺水缺食,他們已沒有精力了。
“栓子,聊聊吧,有什麼要說的抓緊說吧,不然再也沒有機會啦”
“是啊,要把心窩的話都掏出來,反正是要死的人啦”。
栓子和二礦似乎對死已無畏懼,寂靜沉寞了近半個小時,二礦講出了心裏話:“我來先講一講吧”。
“你那臭事不講我也知道”,但二礦向栓子吐露出一段鮮為人知的經曆。人隻有在澡堂才能坦誠相見,而栓子和二礦在生命進入絕望的盡頭,他們開始了第一的人生的,兩個男人的坦誠相見。
(七)
原來,二礦在剛結婚那年因為打架誤傷他人被拘捕,投入獄裏判四年。二礦的妻子叫媚,但長得夠清純的,標準屬於名不符實的那一種。二礦對媚一往情深,媚以她那特有的柔順和溫婉征服了二礦的鐵漢柔情。以往的二礦是五毒俱全的地痞流氓,但是愛上媚以後,他就開始變了,變得周圍度不認識他了。他開始和別人談人生談家庭談愛情,開始學女人一樣,在商場和購物街帶上半天,居然一點都不急。
但二礦尤嗜喝酒,一天三喝,一喝就醉,醉了就酗酒打媚,把媚打得遍體憐傷。或者喝多了耍酒瘋,在媚家裏亂罵,不僅讓媚家人傷透腦筋,而且讓媚也大丟臉麵。但酒醒之後,二礦又是諂著臉一個勁賠不是,磕頭如搗蒜。要是搗蒜的是石臼,估計他都能把那石臼搗碎。
二礦有一次為了讓媚相信自己戒酒決心,拿起一把菜刀,朝指頭剁了一下,確確實實切了一塊指甲和肉,未傷及骨頭,讓媚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終心軟答應饒他一次,下不為例。
二礦入獄後,滿腦子都是他的媚,為自己的魯莽後悔。媚每周都要去一次,帶著衣服、營養品、食物去探監,讓二礦感動地表示以後一定悔改,重新做人,跟媚好好過日子,不再瞎混。
兩年後,二礦漸漸從媚的變化感到不對勁,剛來時,媚隻穿簡單利索的便裝。兩年後,媚每次來,服裝都有不同的變化。三年後,媚的衣服更加新潮,口紅抹得更加鮮豔動人了,這些二礦都裝在心裏,直至二礦還有半年即將到期,二礦發現媚頭型不斷有變化,而且戴上了不是他送給她的耳環。二礦再不也忍不住了,不斷從側麵“敲擊”,但媚始終躲過二礦的正視,躲避二礦的側麵追問。
在二礦即將出獄那天,媚最後一次來看他,而且是坦坦蕩蕩的表情,這是二礦看到媚的第一次他不熟悉的表情。看到媚兒手指戴著一枚碩大的戒指,二礦知道這下全完了,正如二礦所料,媚正是向他說明這件事。
媚當時麵無表情地這樣說的:我們都是成年人,都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現在的男友亮愛我,他會給我所要的安全和保障。我不要求大富大貴,但是你連平淡安逸的生活沒法給我。
媚自己說,自己以前向追求她的男友亮談過二礦。他們已經明確,一定等二礦出獄後,再和男友建立關係。媚兒一臉平靜,似乎在男友那找到了依靠和慰藉。
二礦怒吼著不相信這一切,但又無法挽回這一切。這件事給二礦刺激非常大,以致影響他對女人的仇視,不斷地花錢去折磨那些女人,尤其是與媚長得相似的女人。
哦,栓子現在才知道二礦玩世不恭的背後,有著這麼一段淒慘的故事。原來他的沒心沒肺是飽嚐了背叛的痛苦,但是誰又是誰的誰,現在談論這些已經沒有必要了。隻是,二礦受傷了,而且,很深。愛了痛了,痛了狠了,二礦也許就是愛極生恨吧,栓子這樣想。
(八)
但二礦又告訴了栓子一個令人驚訝不已的秘密:二礦其實非常喜歡美兒,以借此機會從旁邊與美兒接近,感觸芳澤。二礦最後語猶未盡:“沒死的話,我上去以後你把美兒讓我吧,我先把她扭了,再跟她生個孩子,好好過日子怎樣?唉,他媽的,要死的人,也沒戲了”。
聽到二礦這番話,栓子感到自己像個木偶般受到嘲弄,脖子血液不斷朝頭上衝,和二礦扭打起來,“狗日的東西,我打死你個爛貨養的。咱當初不是說好的,美兒歸我,你小子還有這點小心思,媽的還真沒看出來”。
二礦慌亂求饒,一再聲明:“剛才不是說過掏心窩話,講過不生氣動手嗎?都是要走的人了,還想不開,什麼是你的……現在媚跟其他男人,我都認了,想開了,你還有啥想不開的……”。
二礦一句話又讓栓子跌入到失落千丈深淵之中。他停下拿著鉗子的手,重重的摔在巷幫,煤塊烙了栓子的腰,但他一點都不覺得疼。
我的啥私密都講給你聽了,你也得給咱們講講。二礦扭頭看了看栓子,一臉平靜。醒來已有精神的袁禿頭也參與了進來,鼓勵他的徒弟袒露袒露。栓子和二礦也感覺到這個脾氣火爆的師傅,越來越可愛了。“不說其他的,就說我的第一次吧”,栓子說。
第一次,栓子看到大隊書記欺負王寡婦。當天晚上,栓子野地扯了個早產的嬰兒屍體掛在大隊書記的家門口。一大早,大隊書記娘子剛打開門就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勁的在門前堆滿大雪的草垛前謾罵了整整一天。晚上接著罵大隊書記,大隊書記知道有人折騰他,不敢接老婆招,低著頭受罵。這個第一次,栓子滿腔正義。
那一年夏天,村東頭潑婦田快嘴仗著自己家族當地勢力大,把原來劃好的地溝朝西邊挪移了很多地方,等於強行霸占王奶奶家的土地。王奶奶沒氣著倒把王爺爺氣得躺在床上躺了倆月。當時正趕上西瓜采摘豐收。栓子帶著光屁股的玩伴一起跳下旁邊的池塘。乘大嘴不在意的時候,幾個夥伴,一個地頭把風,一個田裏采摘,一個塘邊傳遞。大嘴知道這幫小子專幹壞事,馬上過來逮,但是人家已經把瓜埋進了水裏。讓小子舉手看看。人家大腿夾住西瓜,大嘴幹急沒招。
“還有那個第一次”栓子說得越來越起勁,完全忘記了四周的險境。“14歲那年冬天的晚上,我夢見了桂兒,她摟著我不鬆,越摟越緊。突然,大腿一陣麻熱”,栓子終於說出了自己人生中具有裏程碑的第一次。第二天,栓子就看到了校長和女老師在教師裏正兒八經的談心。栓子還說了一件歎為觀止的第一次。
夏天中午到附近廁所掏出“代表證”即將小便時,扭頭看見大便池蹲著一位中年婦女。栓子眨眨眼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到女廁所去了呢。但是,看看四周還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裝作沒看見人家吧,栓子這樣想。方便後,走出廁所多遠後,栓子還清醒過來。自己的“代表證”就這樣隨便讓人看了。為這件事情,他轉輾反撤了好久。
難兄難弟這回,都沉浸在坦誠相待的空間裏。即便一方意識到這種地方的特殊性,但是都不願打破這美好的時光。
袁禿頭說起了自己難忘的事情。但是,這個故事又把大家拉回到失落的氛圍中。那是袁禿頭在老區煤礦發生的一起瓦斯爆炸02manbetx.com 。一起事故,85人魂飛魄散。
“中班一起事故就讓80多名工友連老帶小失去了生命,還連帶著雙方父母和親人,還有孩子”。 “出事那天,本來休班的我參加搶險,我坐在駕駛車輛前頭。剛進出礦區,大門馬路兩邊站滿了等待消息的家屬。一不留神,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媳婦,乘著我們不注意,一溜身就往我的車輪地下鑽,那是連人帶肚裏孩子一起到另一個世界見孩子他老子的節奏啊!”
後來,袁禿頭綜采隊的一位命喪黃泉的工友,留下一個三歲半的女孩。袁禿頭每月都去資助母女倆和工友年老的父母。婆姨感覺不對頭,就在他後麵跟蹤,還以為逮到個花心大蘿卜。了解情況後,婆姨甚為感動。直到後來女娃的學習和工作,都是夫妻倆幫助解決,女娃子也視禿頭倆口如同親生父母。可是,眼見過一周就是婆姨生日。袁禿頭知曉婆姨自己省吃儉用,一件衣服穿幾年。想個玉手鐲想了幾年了,都沒想上。自己私房錢都攢足4000塊錢了,還藏在更衣櫃的裏層的破膠靴裏。恐怕就沒機會了。
一切悲涼的氣氛,猶如他們所需要的氧氣,從四周向三人撲來。盡管控製著自己的感情,但他們都已充分受到感染,這種氣氛感染的速度,比流感及後來的非典流傳還快。
(九)
四周開始沉默起來,大家都在思考自己的問題。栓子心裏說,我可不能埋在這裏啊,我還沒結婚,還沒為老娘生個大胖哇哇。
栓子忽然想起桂兒了:表嬸到礦看望表哥的小孩子時,向栓子講了家裏的情況和桂兒的事情。
家裏隻有母親和一個小弟了,母親的身體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硬朗了,桂兒每天都去看望母親,陪伴母親,為母親做飯洗菜洗衣服。村裏村外無人不曉:這個桂兒是栓娃的媳婦兒。
桂兒也把自己當作家裏人了,毫不理會別人的言語,特別是小弟考上縣重點中學後,家裏隻有母親一人了,桂兒早去晚歸,用她柔弱的肩撐起了這個家。母親生病了,她就背著她翻山越嶺,送到距家二十多裏的鄉衛生院。
當時流行女方對男方送紅內衣圖個吉利,桂兒把家中自己日常從自家商店節餘下的零花錢為我和母親買了一套紅內衣。桂兒對婚後家庭生活要求不高,但卻對城裏人戴的戒指非常想往。在當地風俗,女孩隻有左手中批戴上戒指,就說明是已有婚約或婚嫁的了,別人就不會再從中搭線。
桂兒的風姿在圩內圩外都有所知,也有動心的不甘心的找人暗中搭線,桂兒始終婉而拒之。為了省麻煩,她就買了一個假的戴在手上。栓子媽看在眼裏,拉著桂兒的手說:“桂兒,栓兒礦上忙,回不來,過節後咱就把事定了啊”。
今年冬,桂兒為栓子打了一件毛衣,但他怕美兒問及,始終未穿上。現在想想,拴子感覺自己真的有點對不起桂兒。這時候想起他的桂兒,感覺自己心裏暖暖的。
這一次的三人坦誠相見,彼此都有了以往沒有的感覺。特別是二礦這家夥,原來他心底喜歡著美兒呢。別看表麵嘻嘻哈哈,隻是礙於當初賭博賭輸後的發誓。師傅雖然脾氣暴,但是是一位有責任心和同情心的老煤礦,隻是他愛護的方式不同。
現在,栓子思路愈加明晰了。其實呢,美兒不適合自己,自己也不適合美兒。盡管自己喜歡美兒,可是美兒不屬於自己能駕馭了的人。二礦的傷一般人療不好,隻有美兒能療得好。
美兒看似瘋瘋傻傻,愛和男孩子玩耍,一副熱心腸。但是,美兒什麼事情都把握有度。說起話來們也是有理有據,溫火相濟,讓你能聽到問題,但是又不傷及情感。二礦就需要這樣的療法。
(十)
“嗵嗵、嗵嗵……”三人突然被一陣陣鑽機聲和敲打聲震醒,“有人來了,有人來了,有人來了”三人都興奮地想跳起來,但身子又軟了下來。二礦不停地用鉗子敲打管子,“下麵有人,我們終於找到了……”栓子隱隱約約感到上麵的人也在興奮地跳躍。
“好,抓緊幹,趕緊把人救上來,淩晨四點鍾前怎麼樣?”礦長先安全的聲音。
“行,我們一定保證完成任務”,好像是救護隊或是鑽機隊員的聲音。
“我們都有救了,我們都有救了”,在這個相濡以沫,互依互靠的黑暗中,他們品嚐了失落、喜悅、恐怖、平和……可以說,生活中的各種苦難曆程都在這個潘多拉盒裏了,生活的各種滋味都集中在這個黑暗的醬味瓶裏了。
在這裏,隻有溝通、鼓勵、公開、透明,所有猜忌在一瞬間捅破。在黑暗的醬味瓶裏他們都經曆了一次透明的人生。在這裏,隻有對生命的渴求、尊重,隻有對生活的憧憬和想往……
經過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於淩晨七點十分三人終於被解救出來,被矇上護眼簾,盡管冬天的陽光微微升起來,但他們都已充分感受到陽光的普照,有陽光的日子真好!
那一年的“五.一”國際勞動節,埃斯塔酒店,二礦和美兒終於有心人終成眷屬。栓子和桂兒抱著孩子,和班裏一幫工友也參加了婚禮。師傅袁禿頭帶著師娘也都來了,喜氣洋洋。
剛從酒店回來,在裝扮一新的新房內,栓子摟著美兒親了一個響嘴故意調侃二礦。
“栓子,二礦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如果欺負你,我來修理他。實在不行,我等你。”
誰知二礦看到和沒看到一個樣,嗬嗬直笑:“你那兩招咱還怕,咱都死過一回還怕啥?”大喜日子說不吉利話,被美兒朝襠一腳踢得嗷嗷叫,樂得栓子和桂兒捂著嘴直笑。
媚兒被二夫離棄,留下了一筆近百萬的資產,後來由於心境不佳吸毒度日,被二礦和美兒送到戒毒所強製戒毒,後因公司經營不善,隻剩下資產達四十萬元的門麵了。
為了幫助媚兒戒毒,二礦和美兒把婚後的積蓄全都貼進去了,媚兒感到愧對二礦倆口,想把自己原來為二礦積蓄的四十萬元門麵贈給二礦夫婦,二礦和美兒說啥都不接受,“都死過一回了,要那些東西幹啥?”
美兒一句話讓二礦驚訝半天回不過神來。
結束語
看來,人類發展到什麼程度,男女都永遠難以平等。女人走錯進了男廁所,那是屬於走錯了;男人要是進了女浴池,耍流氓的標簽可能會永遠貼在他的臉上。女人對自己的愛人口無遮攔,不用擔心愛人會用鞋去踢自己;要是男人對自己的愛人承諾了一句,女人會用一輩子等你踐行,男人則會將承諾永遠藏在心底,一路前行!
窯漢私房話(原創短篇小說) - 獨行天涯客 - 獨行天涯客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