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賀天使降人間
小外孫劉益陽的滿月已過去半個多月了。由於公務繁忙,再加上山長水遠,多有不便,小外孫的滿月宴我未能參加,甚為遺憾。小益陽的出生日期為2017年7月14日(農曆7月24日)下午6時24分。這個曆史長河裏極為普通的日子,對於小益陽和他的親人們而言,卻是一個具有曆史性意義的值得刻骨銘記的日子,今後每年的這個日子裏,親人們都會想起它,歡慶它。
其實不光是小益陽,大千世界,芸芸眾生,人人都有生日,人人都不會忘記自己的生日。出生是一個人人生曆程的第一步。嬰兒降生,脫離母體來到世間,這是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時刻,它標誌著一個新的成員加入到社會中來,其所表示的重要性被人類學家稱之為“人生關口”。
新生嬰兒生在什麼地方、什麼樣的家庭和社會環境中,是豪門之家還是寒門茅舍,這在很大程度上已經確定了他或她的先賦性的社會角色,將直接影響到他整個人生選擇。對於一個家庭來說,出生把一個新生的人奉獻給了溫暖的家庭,並按月出生的自然先後順序確定了他的排行。即一個孩子在同胞兄弟和姐妹中,是老大還是老二或者是最小的,這樣,他就開始與兄弟姐妹們構成了某種由血緣所決定的固定關係。對於由家庭所體現出的社會關係來說,新生嬰兒排行老幾,是男還是女,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他或她將來在家庭、家族與親戚關係中的世襲身份與地位。現代社會,新生嬰兒都必須在專門的機構進行登記,記錄下孩子的姓名、性別、出生年、月、日,以及出生地,這是一個人在社會中存在並得到社會承認的標誌,也是一個人區別於另一個人的標誌。否則,便意味著他的非正式存在,在以後的生活道路上,在個人的權利與義務、求職求學,婚姻等諸多問題上都將遇到極大的困難。人們把來到這個世界的日子看得非常重要,以致於我們大多數人每年都要慶賀自己的生日,無論是吃麵條以示長壽還是吃蛋糕、吹蠟燭以示幸福,這種生日慶賀已成為一種民俗。中國人還發明了12生肖,把每個人的出生都歸屬於不同的屬相,在天幹地支、生辰八字中,每個人出生的具體月、日、時也都被賦予了不同的含義。在西方社會,由於受基督教的影響,嬰兒出生後要舉行莊重的洗禮儀式,在家鄉民間,嬰兒出生後,也要舉行“洗三”、“做滿月”、“做周歲” 一係列的儀式。
嬰兒降生,河底鄉間有挑紅、報喜的習俗。凡是生下孩子的人家,都要在自家的大門門首懸上紅布條以示吉祥,同時也告訴外人,這家有人“坐月子”,請不要隨便進入,以免“踩”著嬰兒,造成嬰兒晝夜啼哭及其它不良反應。聽到女兒生下孩子的消息,娘家人一般都要派人來探視,大都是由母親親自探視,並給女兒帶來雞蛋、掛麵、紅糖、奶粉、小米、紅棗之類的滋補食物。孕婦的姐妹、兄弟,得到嬰兒降生的消息,也要攜帶補養品前去探望。家鄉人的習俗,姐姐或妹妹可親自去探視,而兄弟則由他們的妻子代表前去探望。而生下嬰兒的消息,一般都由女婿向娘家人報告,這便是報喜。至於娘家人給女兒所攜帶食品,也不盡相同,因各家情況不同各有所好。有的娘家人常會給帶去宰殺好的老母雞讓女兒熬雞湯補身體,也有一些人是帶著從市場購買的小兒“寶寶服”或是自己親自縫製的“嬰兒服”、嬰兒鞋、虎頭帽之類的物品,不盡相同。舊時的習俗,往往要送給嬰兒一件有紀念意義的“長命鎖”。還有的人家講究迷信,生孩子之後,要到祖墳上燒錢化紙,磕頭報訊。實際,是向祖宗報喜。
在舊社會民俗當中,家鄉人對出生是很講究的,要舉行一係列的儀式。此類儀式的隆重程度、影響範圍的大小、級別檔次的安排,對於每個新生嬰兒都是不一樣的。頭生嬰兒,中年得子,唯一的孫子、男性嬰兒,諸如此類的角色同女性嬰兒,第二、三胎嬰兒等等在儀式安排上有很大不同。不同的安排及反映了嬰兒在家庭、家族中的不同地位,也反映了成人世界的觀念,社會結構與嬰兒的性別期待。重子嗣、重生育、重長子、重男輕女的傳統觀念,在嬰兒身上能很明顯地體現出來。
“洗三”是嬰兒出生後第三天實施的一項重要儀式,作為一種生育民俗,流行頗廣。在山西,生子三天時,家人要采集一些槐枝、艾葉,用溫開水浸泡後加入花椒、草藥洗滌兒體,請有經驗的接生婆為嬰兒洗滌全身,進洗邊唱祝詞,很有一些歐洲人請牧師為嬰兒洗禮的味道。有的地方還特意用艾團和薑片擦關節等處,用蔥打三下,取聰明伶俐之意。有的地方產婆還用秤錘在嬰兒身上輕按三下,叫做壓千斤,以祝願嬰兒長大以後能夠肩負重任成為家庭與家族的棟梁。前者一般用於女孩,後者則多用於男孩。“洗三”的時候一般還要剃去胎發。並為嬰兒緊三角腹衣,外穿小衫。剃下的胎發不能隨意丟棄,父母一般都要把它妥善保存,或者揉成團球裝入布袋,縫在嬰兒的背心上。民間以為,發如血餘,而血為精氣之本,佩帶在身不遭客忤,所以有些地方嬰兒的胎發是始終不剃的。當然,受儒家文化的影響,也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能毀傷,孝之始也”的含義。如果是女孩,一般還需用針穿紮耳孔,以絲線穿入,以備長大配帶耳環。“洗三”對於婚後未孕的婦女也是重要的,她們在喜樂之中還有一絲嫉妒,所以一般都要爭著倒洗兒之水,而且倒水時必須向裏倒,據說這樣就可懷孕生子。
“洗三”的習俗起源很早,唐代就開始流行,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說唐代“洗三”風俗:“上聞後宮歡笑,問其故,左右以貴妃三日洗祿兒對。上自往觀之,喜,賜貴妃洗兒金銀錢。”宋代此俗已十分盛行。因為洗三有某種衛生防病作用,所以今天仍然很流行。它不僅可以洗去嬰兒胎帶的一些汙氣,預示著嬰兒完全脫離母體,自己開始新的生活,而且還有去病吉利,順利成長,聰明成才的暗寓。“洗三”儀式完了後,將紅布條懸掛在產房門口,告訴外人不得入內。這些東西使語言成了多餘,你可以把它看作民間的生育廣告,它所透露的信息是明顯的,既可趨邪免災,避免嬰兒生病夭折,又賦予了主人對孩子未來前途的美好希冀,同時它也是一種門標,忌外人進入產房。
嬰兒在搖籃中一個重要禮儀是“滿月”,孩子生下一個月左右,家中都要為他舉行滿月儀式。滿月在古時又稱“彌月”,是所有出生禮儀中最為重要的儀式,屆時本家成員、本村鄉親以及所有親朋好友都會前來祝賀。滿月不一定固定為30天,一般是先請一位風水先生選一個吉利的日子。這個吉日最早是在第15天,多數是在第30天,也有30天之後的。最為隆重的莫過於頭生長子或中年得子。滿月這天,親朋好友們露出一張張喜慶的笑臉,熱情的雙手給嬰兒送上食物、衣物、玩具和金錢等等,主人則以酒飯相待,有錢人家或獨生男孩往往還要請一樂隊前來助興,是為祝滿月。一般滿月所收的禮物較生日為多,所以山西農村有“窮生日,富滿月”的諺語流行。姥姥家常送搖籃、童車、衣帽等物,鄰居多饋贈食品,布料之類。舅、姨等均有所贈,俗有“姑姑褲子姨姨襖,舅舅褂子穿到老”之說。滿月這天,要舉行“抓周”儀式。“抓周”,又稱為“試兒”、“示兒”和“抓生”。《顏氏家訓》中講:“兒生一期,為製新衣、盥浴裝飾,男則用弓矢紙筆,女則用刀尺針鏤,並加飲食之物及珍寶服玩,置之兒前,觀其發意所取,以驗貧廉、愚智,名曰:試兒”。據說嬰兒在一大堆物品中先抓到什麼,便預示著此生將會擁有與此物品相交集的前途命運。當然,這種風俗在大多數情況下,人們並沒有把它看的那麼認真,所謂好兆頭、壞兆頭,無非是寄托了父母對於子女的某些希望。古人希望男孩子讀書中科舉,執弓保家鄉,女孩子做賢妻良母,所以就擺放上類似具有象征意義的東西,今日的家鄉更加入了一些具有時代意義的物什。常為小兒係“長命索”,戴“長命鎖”和項圈、手腳圈;穿“虎頭鞋”,戴“虎頭帽”,吃“百家飯’’(從許多人家要來的糧食煮成的飯),穿“百家衣”(從許多人家要來的布角拚成的衣服);蓄狗尾巴頭,女孩穿耳墜眼,等等。滿月時親友所送的諸多禮物中,長命鎖是必不可少的。民間的說法一般是男孩子才帶長命鎖,由姥姥製作或購買,刻有“五世”字樣或各種圖案綴在下麵。長命鎖要一直戴到12歲“開鎖”儀式完畢開鎖、下鎖之後。這時候,長命鎖的曆史使命就算完成了,大人們會將鎖作為一份紀念永久珍藏起來。戴長命鎖的時間不盡相同,有些地方是一周歲時才開始戴帶。長命鎖本身也不相同,既有用線做的,也有祖傳的銅鎖或購買的金屬製鎖。不管怎樣,長命鎖寄托著父母的一絲擔心,一種憂慮,長命鎖之配帶是由父母對孩子生命的擔心而成俗的小小一把鎖,將把孩子的生命牢牢鎖住,以防丟失,它也能保佑孩子健康成長,長命百歲,它同西方的護身符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感謝神靈賜子或記名出家以求順利成長也是滿月的一項重要內容。在科學還未進入愚昧的沙漠之前,人們相信男女之歡同神靈賜子有某種聯係。老百姓更樂於相信嬰兒降生是奶奶廟、娘娘廟中的神靈所賜。舊社會家鄉人以“五子登科”、“七子團圓”、多子多孫為榮,不孕和有女無兒者,常受村婦妯娌的譏笑和公婆夫婿的責難而鬱鬱終生。盼子心切和不育的人常常自發向“送子娘娘”焚香化表,祈求早生貴子。有女盼兒者,女孩常取名“引弟”、“招弟”或“多女”,溺棄女嬰為常見現象。大多數的婦女懷孕前,都會暗暗向神聖的“奶奶”祈禱表達自己的願望,生子之後便要到娘娘廟設祭酬謝以為報答。為了孩子能夠平安成長,許多地方還要舉行一個小小的儀式讓孩子記名出家。人們充分發揮了想象力,用一個紙糊的小孩作為“替身”貢奉於廟宇,到孩子長到12歲時,還要到廟中還願。孩子在廟裏的替身,那些紙糊的、木刻的、泥塑的小人,往往被久婚不孕,求子心切的年輕婦女偷偷地拿回家去,藏在秘處視為寶物,俗以為這樣就可以懷孕得子。新中國成立後,隨著婦女地位的提高,棄嬰現象雖有所減少,但重男輕女的思想仍存在,農村女嬰被棄常有發生。
為嬰兒命名也是滿月的一項重要內容。按照中國人的習慣,人的名字有小名和官名兩大類。在家鄉農村,小名的來源主要是父母嬉笑中的昵稱或者因嬰兒體弱為防災而起,多與動物有關,如狗剩、狗兒、狗不理、狼不知等等,隨意而叫的綽號與節日、年月等名稱也是小名的重要來源,如閏月、五月、臘月、九斤、芒種、小滿、新年,等等。這裏的暗寓是明顯的,寄托了父母希望子女健壯、結實的心理。在民間,小名很多以難聽的字眼來充當。俗以為這樣做的好處在於有利於父母的撫養,由於生活貧困、嬰兒死亡率極高的舊時代,農家父母們僅希望他們的後代能夠象那些狗、牛、羊、驢等牲口一樣,不管吃什麼,多苦多累,都能夠賤生賤長,平安度日,所以很多人以狗、羊、牛、虎甚至茅勺、糞堆、毛蛋等字眼命名也就不足為怪了。民間有以賤名欺騙鬼怪的俗信,農民們以為鬼怪妖魔喜歡好聽的名字,他們就以這種難聽的名字,連鬼都不叫的名字來躲避鬼怪。小名也有表達父、祖輩的願望與理想的。如有福、來福、滿倉。所表達的信息一看就明,三喜所示是三代有喜,根成也表示後繼有人,如果生的一、二胎都是女孩子,有的人家往往就給她起一個“拖弟”、“改轉”、“改改”、“翻轉”之類的名字,父母們希望用這種小名能夠“拖”、“改”或“轉”出個男孩子來。相信陰陽五行的家庭也往往為所謂缺土的孩子起一個得土、閏土、小奎之類的名,命中缺金者則叫鐵旦、鐵柱。小孩的官名也就是大名,則比較正式,一般由長輩或請讀書人來起。注重字義,是中國人起名的傳統習慣,習俗往往根據父母不同的願望、期待、愛好以及流行時尚為嬰兒起個有意義的名字。過去,人們的大名受家族、宗族的影響很大,大一點的家族,為了顯示家族的整體性與係統性,區別輩份與等第,預先就為後人規定了名字中的一個字。所以生活中我們常常聽見,同一個家族中的同輩人總有一個字是相同的。而且,承先、啟後,敬祖、延宗、興望發達等內容是起名時的要旨,如光祖、耀祖、繼祖;繼先、紹先、延先;思達、勁達、鍾達、茂達等等名字便是如此。姓名本是代表人的一種符號,是一種稱謂符號,姓名與本人本無必然聯係,但由於它是人的代號,對於熟悉者來說,一聽其名也就如聞其人了,馬上會想到這個人的性別、年齡、性格、形象以及社會角色。這樣人與姓名也就有了聯係,正因為如此,孩子名字的好壞,關係重要,民間普通認為,它與人的命運有很大關係。這樣一來,名字便與社會價值取向、父母的期望、社會流行時尚發生緊密的聯係。從人們的姓名中我們可窺見社會變遷之一斑。 在人的誕生禮儀中,百天與周歲禮儀也是重要的內容,因其形式與內容和滿月無異,故不專述。
令人擔憂的是,近年來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孩子們的滿月、百天、周歲禮儀也慢慢變了味,越來越奢侈化,鋪張浪費、大擺豪華宴席者有之,借婚喪嫁娶之機大肆斂財者有之,跟風趨勢、盲目攀比、一出手就是四五千元禮金者有之。這種鋪張浪費、顯富擺闊的不良現象,顯然與全社會倡導構建節約型社會的時代要求背道而馳,完全喪失了這個民間傳統風俗在文化傳承方麵的積極意義。(晉能集團四通煤業 馬關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