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肩膀
父親的肩膀
作者閔喜平
著名科學家牛頓說過：“我之所以能被別人看得更遠，那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對於我來說，那個人就是我的父親。一首歌寫得的感人肺腑“那是我小時候，常坐在父親肩頭，父親是兒那登天的梯，父親是那拉車的牛…”嘹亮的歌聲縈繞在耳旁，一股暖流湧出了眼眶，迷糊了我的雙眼，複雜而難以表述的情緒縈繞在我的腦海之間…。
在我三歲時，父親領著我們一家三口背井離鄉，從秦嶺大山深處陝南商縣，轉到人稱“八百裏秦川”的富饒之地——臨潼，贍養一位年近70歲的老爺爺。
記得那一年秋天，我們乘著火車來到臨潼，下了車已經下午六點多了，天已經接近黃昏，但是我們還要步行30多裏路才能到達所住的小山村。秋風吹動著路旁白楊樹發出唦啦啦的響聲，片片黃葉從樹上晃悠悠的飄落下來，落在我的頭上、身上，好像在歡迎我這一家來之大山深出的客人。父親拉著我的小手急匆匆走在田禾縱橫的鄉間小路上。由於道路坎坷不平，瘦小的我覺得腳乏無力，極不情願的拽著小屁股，步伐零散的緊跟在父親後麵。我們走了好長一段路程後，父親便將晃悠的我架在他的肩上，我頓時覺得心曠神怡，一切的煩憂和苦惱都拋到九霄雲外，遼闊空曠的視野、逍遙自在的神態，似有一種一覽群山小，峰巔我獨尊的感覺。四周及遠處淩亂的燈光忽明忽暗，像是天際邊閃爍的繁星，又好像和我一樣也在瑟瑟的秋風中微微發抖。
父親的咳嗽聲從他堅強的身軀裏震顫的發出，在我幼小的心靈裏激蕩起一陣陣電流，我的身體微微地顫抖了幾下才停了下來。父親不時的提醒我：“冷不冷，靈性點”！他那有力的大手將我的小手輕輕地搖了幾下，生怕我在他那搖曳的肩頭悄然睡著而受風寒感冒。母親也一邊走一邊時不時地用手拍拍我的後背，那種母愛隻有在成為人之父母時才能真正體會到當時的母親的請帖關懷和良苦用心。我坐在父親上下起伏的肩膀上，不停地搖晃著…。父親架著我、領著母親疾行在鄉間漆黑的小路，我們恨不得插上翅膀，急切的趕到我們盼望已久的新家。初來乍到這陌生的環境，異鄉成家立業的艱辛拚博，增加了父親身為人子、為人父、為挑家中頂梁的艱巨重任。家中的爺爺，由於長期孤立獨處、無拘無束習慣，經常不停地找父親的麻煩，將家中僅有的一點糧食偷偷地拿點到集市上變賣，以滿足自己的零花需求，使那剛離家不久、自立門戶的父親的生活更加舉步維艱、磨難重重。為了維持貧寒的持久生計、為了全家人不為缺糧而暴受饑餓，父親產生了“叛逆”的行為，深夜悄悄扛起120多斤重的一袋子玉米消失在很夜裏，那是為了沒有糧食時養家糊口的一袋玉米！望著父親消失在黑夜的背影，幼小的我茫然不知所錯。
我小時候患貧血病身體不好，整盒猩紅的B12針劑幾乎打個不停。在一個風雪交加的晚上，我貧血病發作，發燒迷糊、神誌不清，父親冒著漫天飛舞的大雪，將我送到鄉衛生所，經過暫短的處理後，醫生告訴父親；“孩子病的很嚴重，天萬不能耽擱，得趕快轉院”，麵對室外飄飛的鵝毛大雪，孤立無援，束手無策的父親眼角裏流出了淚花,“還等啥哩，娃的病不能等”耳旁醫生的嗬斥聲驚醒了發呆的父親，他抱著我像箭一樣衝進了茫茫大雪之中。
天不明，父親就背著我趕那趟省城的火車。原先沒有圍欄的車站，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上了鐵絲網，加上雪地路滑，剛上站台的父親還沒來得及買票，火車就緩緩開動了。眼看火車加速越來越快，父親心急如焚，突然間，父親像發瘋似的奔向火車，在火車即將開出站台最後第二節車廂時，伸手抓住火車的扶手，兩腳一蹬、淩空一躍，身體隨同火車一溜煙向縣城臨潼開去。凜冽的寒風夾雜著肆虐狂舞的雪花，不斷地落在父親那懂得發紅而緊握扶手的雙手，把農村人獨有的黑粗布棉襖染成了白色。父親好像列車的警衛一樣站在那，漸漸的成了雪人一動不動。我在父親的後背上能清晰的感覺到父親急劇的心跳和微微顫抖的身軀。迷糊中隻能聽見耳旁呼嘯的風聲、車輪與鐵道接頭撞擊的聲音和偶爾幾聲火車的鳴笛。火車到站啦！瑞雪把站在列車門外的父親澆築成了一尊銀色臘像，當列車員打開車門準備下車時，她被滿身積雪的父親驚呆啦！睜大眼睛、呆若木雞站在哪裏，好久沒有說話。到站的父親使勁活動了一下麻木的雙腳，抖落身上沉積的雪花，一轉身下了火車，一顛一簸拖著麻木的雙腿，急匆匆向縣醫院趕去。經過及時救治，我轉危為安。父親憑著堅韌的毅力、博大的父愛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父親從大山深出來到臨潼駐地，家中的貧窮、糧食的短缺、成家的困惑，各方麵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是原來英俊瀟傻的父親顯得被同齡人蒼老了許多。在一個黃昏的下午，父親從將近暮色的村道中走來，肩上扛著一袋東西，大氣粗喘的進了沒有圍牆的家門，在隻有十幾平方的家中轉了一個身，將袋子放在抗邊的小方桌上，氣喘籲籲的對我說：“這些糧食要保護好，夠咱一家四口吃一陣子,家裏的糧食都讓你爺賣錢花了，為了不讓你們餓肚子，千萬別讓你爺爺知道！”。父親在低聲說話的同時，不停地望了望門口。好像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我知道父親是家中的頂梁柱，他要承擔起全家的飲食起居、吃喝拉啦撒，任何時候都要考慮家中的生計日子，他要讓家中缺糧斷炊的現狀，讓我那有些“野蠻”不可理喻的爺爺感到家中生活的困窘而改掉“賣糧吃喝”的壞習慣！
雖然父母親都由於病魔纏身離我而去，但父親那寬厚溫暖的後背、高挺偉立的雙肩、真誠勇敢的擔當、機智果斷的抉擇，激勵我倍加珍惜自己的幸福生活；激勵我要做父親一樣的人，麵對現實、勇於擔當。父親的音容笑貌、病魔纏身的痛苦神情、仿佛就在昨天，我要讓父親的精神在我輩繼承發揚，讓天下的父親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影在世間傳播。我現在也身為人父，假如父親還在世，我願背著他，讓他體會我在他身上的感覺。“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願人間的恩情在浩瀚的宇宙中永世回蕩繼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