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長河中的母親

記憶長河中的母親 “哦，媽媽，燭光裏的媽媽，您的黑發泛起了霜花，媽媽呀……”一想起這首歌，我雙眼立即噙滿了淚水，沉浸在對敬愛的母親深深的懷念之中。我愛母親，不僅因為她給予了我們姐弟生命，更因為她用博大、睿智的母愛，幫助我們改變了困厄的命運，為我們的人生鋪設了一條光明大道！ 母親姓厚，名淑敏，非常文雅、好聽的名字。1952年5月出生在山東陵縣的一戶農家。母親兄弟姐妹四人，外祖父母靠種植幾畝農田勉強度日。生活並不富裕，但是外祖父母還是省吃儉用供學習成績優異的母親上到初中畢業，在當時女孩讀書無用的年代，母親是村裏少有的高材生，她深知知識的重要性。 每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過上富裕的生活，外祖母也一樣，所以將母親嫁給了在 煤礦工作的父親。相對於土地裏刨食的生活，父親每月能夠掙回新嶄嶄的錢，在當時，是非常有誘惑力的。而父親娶了一位秀麗的才女，自然也是心滿意足，但疼惜歸疼惜，畢竟是生在農村，長在農村，思想還是傳統思想，特別是母親接連生了三個女孩，這在重男輕女思想嚴重的農村簡直就是滅頂之災，言語之中難免嫌棄。尤其是大娘一連生了三個兒子，相比之下，母親的日子過得更加艱難：在家，婆婆嫌棄；出門，鄰裏議論，處處遭受刁難，真是“牆倒眾人推，人倒眾人踩”啊。精神和生活上遭受了雙重虐待，母親感歎道，“回想起來，真是不知道怎麼過來的！” 聽母親說，生妹妹的時候，一看又是女孩，立刻就要被送人，母親淚眼婆娑地抱著妹妹不撒手，剛剛生產完，自己的孩子就要被送人，這是怎樣的感受呢。後來又有幾次要送給親戚寄養，終因妹妹的不適應及母親的不舍，才算留下了妹妹。長大後，妹妹曾感慨地說，要是沒有母親，自己還不知道流落到什麼地方呢。好在後來有了弟弟，母親的日子才過的舒心了些。雖然別人都不喜歡女孩，不待見女孩，但母親卻把自己的孩子當成寶貝，疼愛有加，把全部的母愛都給予了孩子。小時候我曾無數次耳聞目睹鄰居大人對頑劣的孩子惡語相向，拳腳相加，甚至縱容孩子小偷小摸，養成諸多不良習慣；而我的母親，從未舍得責罵孩子一聲，更舍不得碰我們一個手指頭，從來都是溫言細語，循循善誘，身體力行，把遵紀守法、尊師重教、尊老愛幼、勤儉、正直等理念灌輸給我們：無論是勞動、幹農活，從不偷奸耍滑省力氣，能幹多少就幹多少；盡管奶奶在母親生育了三個女孩後，總是歧視、刁難，但分家以後，每當家裏做些好吃的，母親總要給奶奶端上一碗。母親良好的家教如甘泉般滋養著我們幼小的心靈，使我們得以在一個積極向上、充滿正能量的家庭環境中健康成長。 當時的農村，孩子們上學晚，我們姐弟與村裏的其他孩子一樣，八歲才上了學。當時小學學費不貴，一個學期才一塊五角錢，按現在的看法，學費、雜費、生活費不算很高。但在當時農村，基本上沒有什麼現金收入，隻有等糧食豐收後，賣糧所得。記得當時春節給奶奶拜年，奶奶給了一角錢的壓歲錢，高興的不行。很多家庭交不起學雜費和生活費，隻好讓孩子輟學，能初中畢業的農村娃不到三成，甚至許多女孩上到4.5年級就輟學回家了，因為那時候沒有6年級，5年級就算是小學畢業了，升入初中，生活費、學費、雜費等都增加，又不能幫助家庭幹活，幹脆就別上了。還記得當時姐姐考上了鎮裏的初中，全班也沒有幾個女生，街坊鄰居們都勸母親，女孩家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過幾年還不是出嫁，成別人家的人，花這個錢幹嘛？但母親任誰勸說，不為所動，隻是籌措資金，供孩子念書。 在我童年的時光裏，父親在遙遠的地方，一年隻回來兩次，家裏的田地耕種、收拾，養育四個孩子，都落在母親肩上，我們姐弟的世界裏隻有母親，母親在哪，家在哪。為維持四個孩子上學讀書的費用，母親除了種植4.5畝地之外，還想法“開源”，養雞養羊養豬養鵝，掙錢供我們上學。每次從地裏回來，筐子裏麵裝滿了野菜、青草，這是雞、羊的飯食。雞、鵝下蛋後，母親都要攢起來，等到集市時去賣。母親養羊，對羊精心照顧，這些小羊也非常爭氣，別人家的羊一窩生1到2隻，我們家的羊一窩能生3.4隻。母親一分錢一角錢地掙著攢著，靠這些辛苦錢給我們交學雜費和生活費。她經常對我們說，“隻要你們能讀下去，我就供你們讀！” 母親每天幹活回來，往往都是滿臉汗水，頭發濕漉漉地像水洗過一般，臉和胳膊被曬得通紅，背部衣服被汗水濕透，緊貼在後背上。常年的勞作，母親雙手如同鬆樹皮般粗糙，指關節粗大，手指頭也被磨平磨鈍了，手掌滿是一條條細密的黑線般的裂紋，一到冬天，手上全是張著嘴、滲著血跡的小口子，看著都讓人心疼，這都是常年勞作留下的痕跡呀，看著母親的手，我們暗下決心好好讀書，一定要對得起母親這份辛苦，對得起母親的愛！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們姐弟也分擔了家務，未到上學年齡，便跟著大人去地裏拔草，十來歲就幫著挑水、燒火做飯，跟著母親下地撒種子，摘豆、割麥等。還記得小時候，每次放學，我都和門口的老奶奶一起去放羊，雖然腳上的鞋不太合腳，雖然惦記著沒寫完的作業，但我的這些小心思卻絲毫阻擋不了羊們撒歡地跑、跳、鬧，在家憋了一天，一放出來，可不和瘋了一樣嗎。頭羊在前麵穩穩當當地帶著路，任由這些小羊去瘋、去鬧，最終還要乖乖地回到隊伍中來。這多像母親啊，給自己的孩子指引著道路，領著自己的孩子前進。這些童年勞作的經曆，培養了我們姐弟吃苦耐勞的品質、戰勝困難的勇氣和信心，使我們在以後的學習和工作中意誌堅定，不怕困難，勇往直前。 母親還想方設法為我們安心讀書創造條件。記得我上小學時，冬天，天氣陰冷潮濕，我們的教室窗戶沒遮沒擋，寒風吹透了我們單薄的衣裳，同學們冷得瑟瑟發抖，兩節課下來，手腳都凍僵了。很多同學由於早上沒吃飯，又冷又餓，哪還有心思聽課，而母親卻早早起床，給我們熱飯，熱菜，讓我們吃了早飯再去上學，肚子裏飽飽的，身上不覺得冷了，學習也就比較專心。農村的冬日，黑、冷，萬籟寂靜，但家裏的大土炕卻被母親燒的熱乎乎的，我和姐姐在昏黃的煤油燈下寫作業，母親就在旁邊納鞋底陪著我們，並在我們不懂、不會時耐心輔導我們作業，這樣的畫麵，什麼時候回想起來，都是異樣的溫馨、暖心。 母親很少叮囑我們要努力學習，更多的是用行動默默支持我們，隻要看到我們在學習，母親再忙也自己幹。記得我上小學時，家裏收藏有一些舊書。我空閑時，便拿過舊書，坐在小板凳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來。《鐵道遊擊隊》、《嶽飛傳》、《紅樓夢》等，為數不多的幾本書，幾乎被我翻爛，熟悉到翻開書看到上麵幾個字，就立即知道這幾頁講的是什麼事情。我看書十分專注、入迷，專心到往往對外界的聲音“充耳不聞”。母親有時看到我正在專心讀書，往往不忍心叫我幹活，隻是悄悄地把活兒幹了。母親的慈愛和體諒，無意中培養了我的閱讀習慣，這一良好的習慣讓我受益無窮：閱讀使我增長了見識，豐富了精神生活，還拓寬了思維，提高了理解能力，增強了記憶力，為我以後得心應手地學習各門功課奠定了良好的基礎。每當學期末結束時，就是母親最高興的時候，我們姐弟幾個浩浩蕩蕩地拿著獎狀回家了，母親笑眯眯地表揚我們，把獎狀一張張粘在牆上，給我們做好吃的，做新衣服，我們小小的心充滿了驕傲和自豪。 春華秋實。我們終於用自己的奮鬥圓了共同的夢。如今我們姐弟幾人均是憑借自己的努力考取了理想的學校，有了心儀的工作，能夠自食其力且如她所願，誠實、守信。再看周圍很多早早輟學的孩子，為了生活四處打零工，艱辛而苦難，心中愈發增加了對母親的敬愛和感激。 我的母親，早在1995年8月8日因病永別了她深愛的兒女，沒有看到兒女們成家立業，沒有看到自己的孫子、女出生、長大，而我們子女也早早失去了母親的嗬護，成為了沒媽的人，這對我們而言真是莫大的傷痛。雖然母親離開了我們，但母親的音容笑貌卻永遠鐫刻在我們心裏。她的慈愛遠見，她的堅韌勤勞、自強不息，她的正直、善良、寬容等優秀品質是我們取之不竭的精神財富，影響著我們姐弟，惠及我們的後人。我們從心底裏感恩母親，是母親改變了我們的命運，成就了我們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