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聽華陰老腔一聲喊

昨夜，偶聽譚維維的歌《給你一點顏色》，又一次被她的唱腔所震撼，連續播放了三遍。想起幾年前的《華陰老腔一聲喊》，一開腔就震撼人心，獨特的強調，樸實真切的歌詞，那幾位老藝人的精彩彈唱，譚維維高昂的音色，熱情洋溢的台風，那簡直就是殿堂級的神作，一場音樂的盛宴，征服了我的耳朵我的心，情緒不自覺的調動起來，隨著歌聲打著節拍。因為《華陰老腔一聲喊》，我第一次認識了譚維維，一下子就記住了這位灑脫豪氣高昂的女歌手。

她像女神般揮舞著鋼鈸站在舞台中央，敲響這段驚世的表演，同台的五位老藝人操著木凳、拉著二胡，哐倉哐倉地奏起鄉土氣息濃鬱的民樂，口裏喊著華陰老腔“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低桌子高板凳都是木頭.........”這句熟悉的唱詞，鼓聲交錯如雨打銀盤，譚維維怒吼處帶著撕裂質感的高音，情緒瞬間沸騰，場內外聽眾一片嘩然。

我是地地道道的渭南人，對華陰老腔那是再熟悉不過了，那句“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低桌子高板凳都是木頭.........”我從小就會唱，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樂調育一方人，像華陰老腔這種地方色彩濃鬱，鄉土氣息濃厚，強調剛直高亢，磅礴豪邁，表演動作粗狂豪放，充分體現了西北漢子迎著風沙、努力奮進的豪氣萬千，被稱為“黃土地上的搖滾樂”真是實至名歸，這是用生命在嘶吼。

小時候在老家，村裏的聲樂班子，唱的就是這個調，那個時候還不知道這叫華陰老腔，隻是覺得特別好聽，唱的詞也很有趣。每逢村裏有婚喪嫁娶，都會請聲樂班子來過事，他們一般五人一組，沒有什麼服裝道具，操起樂器就趕來了。他們的樂器也很簡單，許多樂器都是自己加工製作的，月琴、板胡、大鑼、馬鑼、引鑼、戰鼓、驚木、幹鼓、梆子、鍾鈴等樂器全在五個人的掌控下完成。過事的時候，主家都會用蘆葦編的席子搭一個棚子，裏麵放五條長板凳，五個老漢光著膀子穿著坎夾，過去的聲樂班子不是專職的，平時就是普通的莊稼人，養牛種地幹農活，班主一聲召喚，放下鋤頭拿起吃飯的家夥就來了，鞋子上還沾著泥，頭發上還帶著草。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混若泥塑一般，一片靜寂。突然一聲開場鑼聲響起，像平地上一聲驚雷，嚇得人一個激靈，領頭一人怒吼一聲嘶啞開唱，其他人好似突然被驚醒般，一下子有了動作，或敲、或拉、或彈、或唱，“太陽圓月亮彎都在天上、男人笑女人哭都在坑上......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底板凳都是木頭......天在上地在下你娃甭牛......”滄桑的唱腔道不盡生活的簡潔而厚重，命運的斑駁與蒼涼。一聲吼盡千古事，一曲好似百萬兵。

鼓樂交響，唱腔昂揚，似百萬雄兵過境，像一場電閃雷鳴，唱詞激昂，豪邁奔放，大家好似被定住了一般，呆若木雞，圓睜雙眼，視角聽覺都在經受著最大的衝擊和撕扯。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緊鑼密鼓後樂聲驟停，天地一片靜寂。你還沒有緩過神，過門結束，下一曲又開唱了，一般這樣的說唱要唱兩三個小時，不亞於一場演唱會，這對樂者的體力和嗓子都是考驗，沒有好幾年的功力那絕對拿不下來。

離開家鄉後，再也沒聽過這樣的聲樂，今日重溫真是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