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麥收
小滿已過,每天坐班車看著一望無際金燦燦的麥穗,就會情不自禁地勾起小時收麥時的情景,這份情結一直成為我年少時最為美麗的記憶而伴隨著我成長。
我的家鄉在豫南大平原。每年小滿過後,驕陽似火,炙烤著大地。“蠶老一時,麥熟一晌”,轉眼間,隨著陣陣撲鼻的悠悠麥香,一個金燦燦的麥收時節,伴著快樂與繁忙的腳步來臨了。在我們鄉下,收割麥子,是整個夏收時節最苦最累最忙的活。由於父親在煤礦上班,收麥的重擔自然而然就落到母親的肩上,每天淩晨三四點,想趁著太陽還沒出來,母親就會帶著頭天晚上磨好的鐮刀和鏟子,匆匆下地去割麥,就是圖個涼快。
在麥子成熟的前些天,人們都會把自家的院子壓平,變成一個賣場,從地裏割回來的麥子就要在這裏碾碎,揚篩。碾碎的方法主要是驢拉石滾子在麥稈上碾壓,晌午,農人就會趁著吃飯天氣好的時機,在賣場上碾麥穗的。麥收是一個極為複雜的過程。收麥,從收割到揚篩在當時都是人工進行的。
麥收的頭件事就是搶割,由於端午時節因為常常是雨季到來的時候,說是割麥其實就是在搶麥。不然的話,希望就會變成泡影。如果遇到晴天母親臉上便會洋溢著笑意,若但凡遇上陰天或下雨時,母親就會甚至怨天尤人,害怕一場大雨下來就把一年的收成化為了泡影。
收麥不如說是搶麥最為恰當不過了。所謂的“搶”是指,割的時候速度要加快,碾麥的時間要快,篩麥的時機要抓,曬麥粒的時候要快。現在回想起來,一個搶字就能夠把收割麥的全部心情寫進去。母親的脾氣有點急躁,往往在收割麥的時候會因為天氣的原因而吵罵我們,每年在麥收的時節我就會祈禱上天能多賜予幾個晴日。割小麥的時候在搶天氣,篩小麥的時候在搶風,曬的時候搶陽光,一句話,一個“搶”字凸出了收麥的全部。
記得小時候還是大集體生產隊,自己雖然上小學,麥收時節都要放假半個月,學校組織我們要到田間撿麥穗,達到顆粒歸倉。午飯我們大都是在田間地頭吃,直到黃昏天黑才收工。至今也忘不了人們揮汗如雨的身影,忘不了“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的艱苦勞動。每次經過一個麥收季節,簡直讓人脫掉一層皮。
後來,村裏開始有了脫粒機,人們被這種柴油機帶動的轟隆隆高速旋轉的大家夥驚呆了。把一抱抱的麥子吃進去,麥粒在肚子地下就嘩嘩流了出來,一個大麥垛幾袋煙的功夫就脫粒完了,更為神奇的是,即使麥子潮濕,濕漉漉的,也照樣脫出麥粒,人們真是喜歡的不得了。再往後就出現了收割機,連打麥場也“下崗”了。
收割時的汗水勞累和在打麥場時的興奮快樂,交織在一起,使我終身難忘。如今農村已實行了耕作機械化,夏收對於農民來說已不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了。雖然種的是責任田,但機械化收割已經相當普遍。今天那一大片成熟的麥田,還在翻滾著金色的波浪,而經過聯合收割機一夜的轟鳴,第二天便蕩然無存了。大袋大袋的麥子,已經堆放在家裏,隻等著晾曬了。所以,農民再不為夏收繁忙而發愁了。麥收在不知不覺中過去,沒有了繁重艱苦的勞動,似乎也衝淡了麥子豐收的快感。
如今這一切都成為了最為美好的記憶,父親已離開人世,母親的雙鬢也被染白,家鄉的人也很少種地了。若能像從前一樣在鄉下的院子裏看到一個賣場,看見一堆麥秸,看到一片麥地,全然是一種奢望了。於是,我真想回到那個年代,去找找丟掉的那份心情和麥收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