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協議”

“讓學習成為習慣，讓學習成為習慣……”在掘進隊幹了大半輩子的狗蛋怎麼也想不通，眼看再幾年就退休了，隊幹部竟然要他這拿慣鐵鍁把子的手再拿筆杆子。更讓他抹不開麵子的是，自己“領導”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竟然成了自己的領導，還要簽什麼學習協議。

狗蛋爹娘死得早，沒上過幾天學，跑到礦上當了農民輪合工，後來娶了媳婦有了娃。給娃取名字的時候狗蛋說，煤雖然黑，沒有煤礦就沒有我的今天，娃就叫“黑娃”吧。黑娃初中沒上完，狗蛋就叫招了工，跟他分到了一個隊，父子倆掙錢，日子過得“兮饞”（陝西方言，美，舒心）。

一天下班回家，老婆先掉眼淚，說你一天倒操啥心哩，你都不看你娃多大了，連個說媳婦的都沒有！人家一打聽，倒沒嫌下井，就嫌沒文化。狗蛋說，“我也沒上學，不照樣……”老婆說，“對了些，幾百年的老黃曆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你也不看看現在是啥社會，不念書還想娶媳婦？”老婆一說，狗蛋有些急了，這幾年人們思想觀念變化太了。

第二天班前會，書記隊長就嘮叨什麼“學習、人人可成才、個人發展規劃”等新鮮詞，狗蛋坐在下麵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聽。開完會書記叫住他說，“你黑蛋誌氣不小，個人發展規劃定的是隊長，你可要努力啊。”

一個月下來，狗蛋覺得不對勁，黑娃一下班，吃完飯就呆在自己的房間裏不知道弄啥，隻是吃飯上廁所出來一下，想看兒子都難見。一天晚上，狗蛋在花園路燈下看見了黑娃，剛要開口罵，忽然又看見離黑娃身後不遠處還有個女娃，硬生生的給咽回去了。兩個月後，黑娃和那女娃一起來了。

“爸，和你商量個事。”

“啥事，說。”狗蛋不動聲色。

“我考上成人大學了，過兩天要報名。”

“我娃出息了，老子出錢就是了。”狗蛋還是勢不倒。

“再有就是……”黑娃看了看身邊的女娃說：“我倆正在處朋友。處的好不好，關鍵還要看你。”

“關我啥事？”狗蛋說。

黑娃說：“你要答應我們兩個條件就成”

“成，你先說說看。”狗蛋有點煩了。

“第一，你要按時參加隊裏的學習，考核可要扣分哩。”

“第二，必須簽‘學習協議’，都機械化了，沒文化吃不開。”

“還有第三，不準再罵人！”老婆看著狗蛋的臉色，趕緊補了一句。

狗蛋高興地連說了三個“行，行，行！”便急忙拿著“父子協議”去找書記，順便給黑蛋請了假。

書記哈哈一笑說：“我早都知道了，就等你簽字哩。這是伍佰元，算是給你的賀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