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何永興
中等個子的父親,是個苦命的人,也是個愛家的人。記得我的爺爺去世時,婆婆身體多病,大叔還航運公司開船,幺叔十一歲,家庭的重擔一下子就落在了十五歲的父親肩上,父親每天起早摸黑在生產隊掙工分,維持一家的生計,後來大隊來了招兵車,父親瞞著家人報了名,穿上了軍裝,到了部隊,部隊轉業後分到煤礦當了一名礦工,當時一個月十幾塊錢工資,父親隻留很少的兩三塊錢維持一個月的生計,剩下的全部寄回家交給奶奶。再後來父親成家了,有了我們兄弟三個,父親的工資也分成了三份,一份交給我奶奶,一份交給我媽媽,剩下很少的一份留給自己作為夥食費。那時農村過的還是“紅薯湯、紅薯饃,離了紅薯不能活”的日子。於是我就盼著父親回家,因為回來的父親總會給我們帶上一些大米和白麵,那時候吃著真香啊!長大了我才知道,那是父親從牙縫裏節省下來的口糧啊!
後來包產到戶,父親每年都請探親假回家幫忙幹農活,我們三兄弟也幹起了背包穀、割麥子、扯豬草、撿柴禾的輕鬆活,但日子過得仍然十分艱辛,十天半月吃一回肉當打牙祭。記得有一次,母親用父親寄存回的錢割了一斤多保肋肉,肥的熬了油,瘦的炒著吃,煮肉的水煮了一大鍋豇豆,我們三兄弟、兩名堂弟爭著吃豇豆,結果還打起架來了,我媽媽連忙說:“幾弟兄慢點吃,今後我們的日子就好了。”
隨後,我們全家“農轉非”來到了南江煤礦,那時我讀高中、二弟讀初中、三弟讀小學,媽媽在篩煤,一家人都成了礦山人。有一次,媽媽叫我到井口去接爸爸,可井下走出來的都是穿著又黑又髒工作服的工人,我一點也辨認不出來,這時走出來一個人對我笑,直到父親親切的喊了我的名字,我才反應過來。自從這一刻起,父親工作的模樣便如石刻般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裏!雖然父親穿著又黑又髒的工作服,帶著落著厚厚煤塵的礦工帽,臉上一塊塊是和著汗的煤粉,但那個印象是那麼的威武高大!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漸漸地長大,後來也分到了煤礦,真正見識到了煤礦工人工作的艱辛,也更加理解了父親。我知道,那時候每當人們在家裏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每當月掛天空、繁星閃爍的時候,我的父親卻健步走進礦井……我知道他整日忙忙碌碌出入於礦井都是為了這個家,他明白他是家裏的靠山,他苦苦地經營著這個家。為了這個家,父親默默無聞地奉獻著自己,歲月和煤灰讓他的雙鬢漸漸斑白,他卻用自己雙手掙來的錢把我們三弟兄都送進了學校讀書。父親常對我說:“永興,我這一輩子隻有這個能力,讓你們讀一點書把年齡混大,好早點參工,供養你們三個父母非常不容易。”
每當說這話的時候,我都受到一次深深的震動,我覺得真的是父愛如山,再說一個人的一生哪有事事都順利,雖然我們三兄弟後來都參了工,成立了家庭,日子過得也委拮據,但我以我的礦工父親自豪。父親一生勤勞、善良、本份、待人誠懇、與世無爭,但自強不息,當他那滿是滄桑的容貌顯現在我眼前時,我真的想對他說,爸爸,謝謝您,我為我是您——一位普通礦工的兒子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去年11月父親因病去世永遠地離開了我們,但他的音容笑貌時常浮現在我的腦海。今天,我以非常的心情十分想念我的父親,願他在天堂一切都好,更加激勵我們珍惜現在美好的生活,照顧好年邁的母親。(何永興)